('\t\t\t\t印俭阿格津见主子没发话,配合地跟随在他身后。待赵靖珩走到帐前,左右都被屏退十步之外,只剩年轻的皇帝与待命的张全忠。
他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这顶铜质鎏金的幄帐着实眼熟——幄帐结构简单,内不设立柱,顶盖为桁架结构,由百余铜构件采用各类形式固定,既便于装卸又不失牢固,行军打仗将领多是住在幄帐里,只是完全不能与每处零件都精雕细琢的皇帝御用品相比。
远离军营还能见到这玩意儿,赵靖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怀熠粲然一笑:“皇叔见到这顶帐子,有没有家的感觉?”
赵靖珩:“……陛下何故胡言乱语。”
赵怀熠一阵长吁短叹:“皇叔将军营当家,朕只好把这儿布置得像军营一点儿。”
赵靖珩一指桌上自行转动的扇子:“营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这台工部研制出来的风扇底座木匣内装有精细严密的齿轮机括,竖杆上装有四页扇面,机括启动扇面旋转,风便从扇叶间流出。此时木匣前方放置一盘刚取出不久的冰,扇出的风也凉快了些。
“自然是想要让皇叔知道,京中比军营好。”赵怀熠笑着道。
赐了座,他侧头盯着坐在身旁的赵靖珩瞧,赵靖珩目视前方,眉梢不耐烦地一动,皇帝陛下就老实收回了视线。
较之圣节那会儿,胡子又长了出来,方才说那几句话,似乎已经不怎么和他计较了。赵怀熠嘴角含笑,吩咐张全忠去取冰饮来。
赵靖珩目光看向四周:“徐春不是说还请了班贺,怎么只有陛下一人在此。”
“哦,他还没来?”赵怀熠装模作样瞥了眼张全忠,“虞衡司郎中为何还没到?”
张全忠脚步骤停,垂首弓腰恭敬回话:“应该在路上了。班郎中住处不近,许是路远耽搁,奴才这就叫人去接。”
赵怀熠转向赵靖珩,正准备当面转述,被赵靖珩挥手制止:“行了,少来这套。”
赵怀熠一笑,摆手让张全忠下去。
“给皇叔放了这么些日子的假,也不怎么见皇叔出府,成日闷在府中,多无趣。”赵怀熠说。
“天热,无事不出门,乐得安逸。”赵靖珩说,“我不是出了两回府吗?太后召见臣时,句句不离关切陛下,可谓昊天罔极。”
听到赵靖珩与别人谈论关切自己的话,赵怀熠是高兴的,可那个与他一同关心自己的人是太后,便又没那么高兴了。
果然,赵靖珩接着说道:“太后与臣说起,立后之事,让臣多劝劝陛下。”
“皇叔。”赵怀熠开口,语气有些生硬,“这不是皇叔该过问的事。”
赵靖珩垂下眼睑,语气未变:“臣逾矩。”
赵怀熠眉头皱了皱,声音放软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皇叔说什么都不算逾矩。可我的想法皇叔还不知道吗?我只是觉得委屈,连皇叔也不站在我这边。”
赵靖珩低声道:“事关国本,为社稷计,非寻常事,陛下不可任性。”
“皇后不是在陵寝里躺着?兰棠贤淑柔顺,恪守本分,我早已说过,能做皇后的女人只有她。”赵怀熠避开赵靖珩的视线,面色微冷。
提起那个名字,赵靖珩沉默下来。
翰林院学士孟玠之女,孟兰棠,亦是赵怀熠十六岁时迎娶的太子妃。出身书香官宦门第,才貌双全,性子柔和不失风骨,连太后都夸赞气度不俗。
或许是受先帝的影响,赵怀熠并不沉湎女色,迎娶太子妃后便确定将来的后宫之主非她莫属。
变故出在他登基前数月,太子妃忽然染上不知名的疾病,病症来得又猛又快,太医院尚未查出病因,短短十来日便急急病故,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