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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明明就在眼前,看得见喝不着的难受劲抓心挠肝,何承慕气得哇哇乱叫,被陆旋出声喊住了。
“走,砍几根竹子回来。”陆旋抽出刀,很快和袁志一起带回几根竹子。
去掉竹节,将竹管首尾相连,连接处扎扎实实裹上布条,何承慕欢天喜地从陆旋手中接过,伸进缝隙,正正好。
何承慕让开位置:“队长,你先喝。”
陆旋摇头:“你们先喝,我还不太渴。”
他们哪里还需要瞎客气,何承慕渴得不行,咕咚咕咚灌下两大口,麻利换了下一个人。
袁志解了渴,擦擦嘴角水珠,终于又有力气骂人了:“古部那群狗娘养的土贼,反了降,降了反,反反复复没个消停,真想给他们一窝端了!”
古部虽同是地处山隅,但与莫哥山还有些许差异,此地峰如剑排,水如汤沸,蛮烟瘴雨,在他们看来就是穷山恶水。
朝廷以恩德治边,招抚为主,可耐不住总有人不安分,妄图以小博大。古部头人从上一辈起就屡次举兵造反,杀掠汉民,侵扰周边城镇,朝廷派兵前来镇压,古部头人便示弱投降,领了朝廷招降安抚的物资银两,过两年又故态复萌。
这些蛮兵不似朝廷军队装备精良,通常都是一手执梭镖数支,一手持大刀,蹑足潜踪,藏匿于灌木林中,待有人经过,突然起身投掷梭镖,再冲上前去挥刀与被偷袭者搏杀。
山间树丛繁茂高大,成了天然的伪装遮蔽物,一人多高的枝叶里忽然窜出人来,零散的士兵很容易被打个措手不及,时常被蛮兵得手,朝廷损失不轻。
不过朝廷并非丝毫没有吸取教训,经过几次伏击偷袭后,朝廷将领发现这些蛮兵分散在山地打游击战力不弱,一旦结阵作战便立刻完蛋。
于是朝廷军队分三部围剿,一部正面攻击中军,左右两边包抄一夹,蛮兵被迫聚集在高地聚集,立刻就被击溃了。
这次平叛领军的是骆将军手下的耿副将,只花费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冲散大部队,活捉了古部首领尤利谷以及部下四十余人。蛮兵已经溃不成军,散入山林中,眼下陆旋他们正是奉命在林中进行清剿。
战功按人头记,为避免战士争功,只顾收割人头而非作战,骆将军制定了规则,战场上军功按队计算,每队分工,有专人负责砍杀,专人进行收尾。
进入林中后遇到几波蛮兵,何承慕原以为收尾不会有多难,自知功夫不如其他人,自告奋勇收尾。
可手中弩机扣动悬刀是一回事,将脑袋从身体上割下来又是另一回事。他犹豫半天下不了手,还是陆旋回头,一刀结束了他的迟疑。
虽参了军,可何承慕归根结底只是个寻常矿工,在此之前从未用刀杀过人,他无法否认自己那一刻的胆怯。
几人喝完水,用竹竿绑着水壶将壶灌满,继续前行。何承慕沉默地跟在陆旋身后,忍不住问:“队长,我是不是个懦夫?”
陆旋却道:“你只是没想清楚。”
何承慕追问:“没想清楚什么?”
“你没想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旋说,“在战场上就是敌人,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这件事就这么简单。”
何承慕看向袁志与方大眼,他们似乎没有像他这样疑惑动摇过,和队长站在一起,经过几日拼杀模样狼狈,但看向他的目光关切。
陆旋注视他:“你们都是骆将军亲自募来的,百里挑一,没有一个会是懦夫。”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何承慕紧握手中的刀,跟上队友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