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
他在嘲笑她刚刚急中生智拍的一大串马屁!
可他似乎也不打算质问她什么。
不似昨晚那般威势逼人,甚至都不打算要亦泠给一个解释。
亦泠心里越发没底,不知道他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她站起身,背靠着镜台,警惕地盯着谢衡之的背影。
等他将衣袍穿好,不紧不慢地扣上束带后,竟头也不回地又往外走去。
亦泠愣了一瞬,急切问道:“你要去哪里?”
谢衡之脚步顿住,抬手扶了扶发冠,转过身来,直勾勾看着亦泠。
“圣上今晚绥桐殿宴请胡拔王次子,我自然是前去赴宴。”
这种时候宴请胡拔王次子……
亦泠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竟问道:“我的喜宴?”
“你要这么理解,”谢衡之的语气很平静,甚至还带了一丝戏谑,“也可以。”
此事难道真的成定局了?
亦泠差点站不住,趔趄地扶住镜台。
见她如此呆滞模样,谢衡之逼近一步:“怎么,高兴坏了?”
是坏了,但不是高兴坏了。
可她能怎么办呢?很显然谢衡之笃定她想跟那个胡拔人再续前缘,她又有嘴说不清,难不成告诉谢衡之她根本不是商氏?
那恐怕她确实不用去胡拔,而是要去道观让仙人们给她施个三天三夜的法。
强行冷静了许久,亦泠咬牙点点头。
“你、你若敢把我送去胡拔——”
谢衡之抬眉看向她,颇有几分好奇她能说出什么。
可亦泠能说出什么?她平静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想出法子,如今忧心如焚,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便说道:“我让你身败名裂!至少让全天下知道你不举!”
谢衡之:“……”
正巧这时,来催促谢衡之进宫的利春刚刚靠近门口便听到这么一句怒吼,被吓得连退三步倒栽在地连滚带爬离开了此处。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听到了这动静。
亦泠激动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儿,谢衡之却依然像个局外人一样,眯眼看着她,只是紧抿起了唇。
不是吧,这都威胁不到他?
亦泠正为谢衡之的厚颜无耻感到震撼,就听他说道:“区区污名罢了,比起圣上许的封王之利,算不得什么。”
说完这句,谢衡之转头便走。
唯留亦泠四肢无力地坐在镜台前,满心绝望。
封王之利……
谢衡之这人靠着不择手段成为了大梁开国以来晋升最快的状元,封王利益在前,他怎么抵挡得住诱惑?
偏偏还冠冕堂皇,想把帽子扣在亦泠身上,让人觉得是亦泠自己想嫁,他倒像是在成人之美。
不行。
亦泠盯着铜镜,在紊乱的呼吸声中,心神震颤。
她绝不能去胡拔,她不能坐以待毙。
宫中甬道悠长寂静,地上的积雪和天色连做一片,仿佛看不到头。
谢衡之比来往的宫人走得慢,步伐悠悠,仿佛在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闲庭信步。
通往绥桐殿的路上必经云江长亭,谢衡之踏入时,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前头,似乎是在等他。
谢衡之凝视半晌,快步走了上去。
“天这么冷,娘娘怎么站在这里?”
随即便躬身行礼。
沈舒方看着恭敬垂首的谢衡之,冷声道:“本宫可受不起谢大人的礼。”
谢衡之神色未变:“尊卑有序,娘娘谬言了。”
看见谢衡之假装听不懂的模样,沈舒方越发来气。
她本就不喜欢谢衡之这个人,觉得他配不上商亦泠的痴恋。今日回宫后得知太一宫之事,沈舒方更是觉得谢衡之这个人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