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西欧还不知道神经病已经自行回家了,他直接乘车前往保育中心,却被告知神经病早已离开。他在原地懵逼了一会儿,咬牙打算打道回府。
好样的神经病!爸爸被你溜了一大圈!
外面的雨还在一直下着,只是已经不凌厉,变得绵密非常。冥冥之中,阿雷西欧似有所觉,他看向落地窗之外,发光的水母样的影子正在雨幕中的翡翠内海上漂游,长长的须触有两条已经落进海里,挑动一些魂蝶上浮,仿佛在邀请魂蝶一同起舞。
魂蝶怎么上到了这么上层的海面上……阿雷西欧原本在想这个问题,很快,他就回忆起朕曾经跟他说过的话,这些魂蝶应该是作为防线而上浮的。
那……那坨发亮的水母也是防线吗?
阿雷西欧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晃晃悠悠的影子,影子仿佛也感受到他的视线,半透明的身躯向他的方向微微倾斜一些,仿佛也在隔着雨幕观察他。突然,影子凝固了,八条须触一阵舞动,最后有两条“啪”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做出了一个类似尖叫的表情。
阿雷西欧:“……”
感觉有点想……拔腿就跑。
发光的水母已经乘着雨和风,向落地窗长廊飞速而来!祂先是把自己一下糊在玻璃上,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轻易穿越任何物质,于是又果断揭下须触,再次游动上前,这一次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特制玻璃,带着淡淡的辉光,降临在阿雷西欧面前。
警报装置没有响,阿雷西欧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恶意,所以他安静地站立在原地,望着眼前的神。
没错,这理应是一位神,那种晦涩感他曾经在贝希摩斯身上感受过。任何一个神眷者在张开域之时,也会产生这种奇妙的氛围,有传言说,这种氛围便是神力所造成。
“利维坦……吗?”他问道,“您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不少,是因为露西的力量逐渐增强吗?”
【不必对我使用敬语。】利维坦说道,祂看起来好像很高兴,飘摇倒悬着从阿雷西欧的身后绕过来,又绕回去,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想用半透明的须触碰碰他的发顶。然而阿雷西欧的视线一扫过去,祂立刻老老实实地缩起来,过一会儿,才按捺不住心喜般的再次伸出须触。
阿雷西欧原本以为黑暗的神明对他另眼相待,是因为他是强大的黑暗生物,现在看起来却不是这样,利维坦对他的态度比当初匆匆化身为柱的贝希摩斯还要鲜明,也让阿雷西欧意识到,他对于这些神而言,似乎是有些不同的。
他对所谓的神没有多少恐惧感,于是直接抬头询问,并且遵照神的要求,并未使用敬语。
“你认识我?”
【你是“火种”。】
这个词语不是那么轻巧就能顶在头顶的,阿雷西欧微微皱眉,他正要进一步询问,利维坦却向他微微摇头。
【我与某个人有约定,不能告知你更多了。】
阿雷西欧第一反应是曾经的巫妖,神经病不是什么守护者,他确实很难想到神经病会与神缔结什么约定。
“是露西?”
利维坦不答,祂亲昵地绕着阿雷西欧转了几圈,须触伸出,摸了摸他的发顶。
【期待与你再见。】
海之一柱再次浪漫的行走于虚空,穿过玻璃,来到雨幕垂帘的海面上。阿雷西欧下意识地追了两步,知道利维坦不会再告诉他更多,又顾及还要去找神经病,他的脚步终究还是停下,深深地望了一眼仿佛在起舞的神明。
万年之前,似乎有着他所不知道的里层,也许神经病恢复全部记忆之后,就能为他解答一部分。想到神经病,阿雷西欧没有再停留,直接打了加急的车,折返回家。
阿雷西欧自带雨伞装置,就算下车也没有被淋湿。他脚步匆匆穿过似乎越来越密集的雨幕,前方似乎有一团白影,他疑心是神经病,加快脚步追上去。
“神经……鲁齐乌斯!”
大雨声中,圣者依旧捕捉到了他的声音,并回过头来。湿透的铂金色半长发落了几缕在肩膀上,那双天空色的眼眸隔着一层水汽,也显得有些雾蒙蒙的。他看着阿雷西欧,稍稍抿唇,毅然折返回来。
阿雷西欧现在满脑袋问号,他承认神经病现在称得上可怜可爱,可是……
“你伞呢?”阿雷西欧快步迎上去,正要将自己的装置撑大一些,好把已经湿透的神经病笼罩进来,他嘴上还在气急败坏,“哪家出租公司的悬浮车?不提供雨伞装置的吗?”
圣者向他伸出手,阿雷西欧以为他想要雨伞装置,于是直接递了过去。谁料到圣者根本没接那个装置,避开他的手,张开手臂,直接将他抱进了怀里。
“啪嗒”,雨伞装置落地,阿雷西欧顷刻感受到溅落在自己头顶和身上的雨水,外衣沾湿贴在身上,可他顾不得了,他全部的心神,已经放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上。
这是第一次,非战时的、他与神经病密切的身体接触。人类的心跳声稍显急促,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让今天一天都没有进食血食的阿雷西欧有点饿了。他强行驱散自己脑袋里的这个念头,试着动了动,身体顿时被更加用力的抱紧。
一点呼吸扑打在他颈侧,令阿雷西欧有一种荒诞的即将被捕猎的预感。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惨?”他轻声问道,“也不打伞。”
“……”
回应他的只是更加用力的拥抱。
阿雷西欧想了想,能这样牵动神经病情绪的,恐怕只有逐渐恢复的记忆了。
“你又想起什么了吗?都过去了。”
他的手试图从后面拍拍神经病的头,然而够不到,他被转化为血族的时候还没有完全长成,身高方面与神经病有点差距。他努力了几下,泄气了,改为拍拍神经病的背。
“回去吧,还下着雨。”他尝试把粘着他的神经病从身上撕下来,神经病打死也不下来,撕到最后阿雷西欧几乎要怒了,忽然听到耳边耳边响起了轻轻的笑声。
阿雷西欧:“……”
打死你个神经病!
他差点从影子里拔出镰刀,神经病果断松开手,只是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那种已经快被遗忘的万年前的感觉又来了,明明神经病的眼睛是很清爽的天空色,某些时候凝视他时,却会让他感到仿佛被烧灼。
“你记忆恢复到哪里了?”阿雷西欧起了些疑心。
圣者立刻垂下眼帘,原本的一点笑意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