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回家,梁念蓉和孟德光吵的很凶,一气之下,孟德光粗暴地把她推出去,她哭着求他,他却将她一脚踢开,之后他只觉得梁念蓉的精神状况有些不正常,也没多想,没想到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想着,他忍不住感叹,随即告辞离开。
他前脚刚走,封如深抬头看去,沈曼辞瘦弱的身形矗立在二楼的栏杆边,轻飘飘的,好像会被一阵风吹走。
那天晚上沈曼辞没有睡,她用被子把自己裹紧起来,背对着封如深,将儿时到现在的过往都讲述了一回,他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直到天亮,他以为她睡了,掀开她的被子躲进去,把她搂进怀里,她却突然开口。
“我们走吧。”
清晨的房间里有露水气,封如深几不可闻地点头。
离开的前一天,封如深陪沈曼辞去了墓地,天气难得的阴沉,她下车,忍不住仰望天空。
果然如孟良鸠所说,给梁念蓉选的是最好的一块地方,沈曼辞端详着墓碑上的照片,她笑得温婉恬静,一如七年后第一次相遇那般。
可惜,现在却已天人两隔。
她俯身抚摸着她的脸,颤声道。
“妈……”
空荡的墓地上她的声音听起来分外让人心颤,小小的身影好像要逐渐被淹没在苍茫的天地之间,封如深的眼眶不自觉湿润窠。
咯咯的脚步声传来,沈曼辞抹了一把眼睛,扭头看去,钟秋心穿着一身黑色,手里捧着一束花。
“好久不见。”
她点头打招呼。
沈曼辞直起身子,看着她,眼里有些排斥。
“你来做什么?”
钟秋心不以为然,把花束好好的放在墓碑前,向她鞠了一躬,表情虔诚。
“我小时候家里穷,连大学都没法上,后来遇见她,全靠她的资助才能完成学业,也是她想办法把我送进孟氏,在孟良鸠身边工作,我知道她的意图,也很感激她对我的恩情,可是我还是辜负了她。”
沈曼辞静静地听着,没有什么反应。现在无论告诉她什么,她或许都不会有多少诧异了。
“她的死,也有我一份责任,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沈曼辞的眼眶刹那间被泪水沾满,视线变得模糊。她深吸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梁念蓉,不对,是沈卉云。
她轻轻笑起来,笑的动人。
转身走开。
天空依旧阴沉,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露水混合的气息,封如深牵着沈曼辞,手掌干燥温暖,慢慢往墓园外走去。
走到门口,那辆熟悉的车恰好停下,沈曼辞不自觉低下头,孟良鸠打开车门走下车。
封如深看见他,视线和他交汇。
沈曼辞的余光微微瞥见他的身影,一秒钟后,垂着眼帘移开。
孟良鸠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他抿着唇走到他们面前,感到他逼近,封如深的手被她握得很紧,力道之大就像那天晚上亲眼看见沈卉云的尸体,挣脱开他的力气。
三人皆是默默无言,沈曼辞抬起头,眼里像火烧一样。
“谢谢你让她死的这么风光。”
孟良鸠看着她,还是熟悉的眉眼,可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质变。
他动动嘴唇,眼神胶着,堆积在心里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三个字。
“对不起……”
沈曼辞的身子一颤,封如深的心瞬间像是被大风刮过,然后听她说道。
“真巧,今天听到两次对不起。可是都晚了。”
都晚了。
眼里火焰熄灭,如同死灰,伴随着她对他的爱和痴缠,一齐化作尘埃。
她爱的早了,他爱的晚了,所以一切都迟了一步,就这一步却生生演变成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们该走了。”
封如深提醒道,沈曼辞收回目光,抬手状似不经意地擦掉眼角的泪珠。
裙踞打转,鲜明的白色从孟良鸠的眼前一闪而过,他想起有个女孩曾经用红色印染了他的世界。
两人渐行渐远,他突然觉得心好疼,疼的好像筋脉都快要割断,快要呼吸不过来。
其实到头来还是沈卉云赢了。
她以最极端最让人出其不意的方式,将仇恨转移到沈曼辞身上延续,她赢得悄无声息,他输得一败涂地。
……
机场人来人往,人各有各的方向和去处,就像一朵蒲公英,四散飘飞。
封如深看着她的眼睛,问。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