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暄对着窗外轻叹一声,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起床,走向外院。
谢闻谢丛两兄弟正在门口拉长了脖子望,见他出来,便问:“可是要去送崔兄?”
杨暄点头:“我去去就回。”
“你……小心些,别让崔兄看到。”
崔俣这么走,就是不想麻烦大家。可谢家下人又不是傻的,哪怕他东西不多,哪怕他夜里悄悄让蓝桥把行李装到车上,谢家人哪能不知道?谢家想成全崔俣的体贴,心中又难免记挂。一对主仆孤零零上路,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十里长亭处,也没一杯水酒喝,想想就冷清……
眼下杨暄要去送行,杨暄会武,完全可以不被崔俣察觉,两厢得宜!
谢闻切切叮嘱:“定要看着他走过十里亭。”
谢丛声音微顿:“如若他改了主意要回来……”
谢闻拍了弟弟一下。谢丛声音哽了哽:“你要送远些也是使得的……”
下人牵来马,杨暄飞身跃上:“你们回去吧,我知。”
……
对比谢家兄弟低迷情绪,崔俣主仆精神却不错,小老虎精气神更是足,在车里也不消停,扑着崔俣衣角练起了捕猎技术。
蓝桥把手藏到崔俣衣角后,时不时动一下,小老虎琥珀似的圆眼睛紧紧盯着,一眨不眨,小身子藏住了,两只前爪扒着地,时不时抖两下,突然猛的蹿出去,扑咬蓝桥的手。
蓝桥有时反应比它快,顺利躲过,有时反应慢点,被它扑住。小老虎倒是很贴心,咬住了用小嫩牙磨磨,咬着玩,并不用力。
这单调游戏,一人一虎玩的不亦乐乎,谁都不嫌累。小老虎扑咬住蓝桥,就会“喵嗷”的过来蹭崔俣,非要崔俣给顺顺毛挠挠脖子才满意,像个大王似的骄傲走回去,“嗷”一声吼蓝桥招呼游戏再次开始;扑不着蓝桥,就急,发脾气,还狠狠“哈”一声威胁蓝桥。
崔俣摸摸它的头,才不闹了。
这日天气很好,风和日暖,金秋景盛,马蹄悠悠,树影丛丛,天空格外蔚蓝高远,连空气都特别清新,时而夹杂着野花香气。
崔俣撩开车窗青纱,倚着软枕,随手拿了本书卷,时不时看一眼,浑身都是慵懒闲适。
不知何时起,风中传来缥缈乐声,似柳叶被人送在唇间吹响。
这乐声节奏舒缓,不清朗,也不沉抑,带着一种奇异氛围,仿佛有浓墨重彩画卷展开在眼前,你能看到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能看到星月悬野,草木枯荣。似有远古悠长号角声起,金戈铁马,将士浴血,又似太平天下,男耕女织,岁月融融。
一岁一季里,漫漫时空下,有一个人,坐在宇宙中心,吹着这首曲子,一直一直。
乐声不太远,也不太近,仿佛在耳边,却让你抓之不住。
“好奇怪……”蓝桥偏头听了一会儿,“这曲子很好听,好像讲了个长长的故事,不悲伤,不难过,充满希望,又好像……很孤独。”
他看向自家主子:“少爷,这是谁啊,有点可怜。”
崔俣静静看着远处高山,唇角含笑,眉梢微扬:“这个人啊……他很好,非常好,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崔俣想起车前有铃,干脆过去,简单粗暴的狠狠摇了摇,发出巨大声响。
谢谢你来送我。
还未足够长大的熊太子。
乐声停了一瞬,再奏起时,多了一抹欢快。
……
甲寅不是第一次看到崔俣,自那夜河边看到殿下抱着昏迷的崔俣死战,怎么艰难都不愿意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