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灵修修长眉毛高高扬起,声音神神秘秘:“我看到了一个头上有九个戒疤,耳垂特别长的老和尚。老和尚闭着眼睛敲着木鱼,王山长跪在他身侧的禅垫上,表情……怎么说,我形容不上来,就好像特别特别空,什么都看不到似的。”
“老和尚念了几段经,大多我不记得,只记得‘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还说什么‘红尘多难,莫过执着,人有生死,灯有明灭……’,气氛特别特别沉。”
崔俣眸色微转:“是谁死了么?”
“我也纳闷啊,”范灵修摊手,“可当时各方消息都很透明,并没有谁死,王复的家人朋友,连近身下人都好好的,活蹦乱跳。后来人们大多传言,王复之转变,是读书读迷怔了。”
崔俣摇头,不可能。王复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特别打击他的事,这件事甚至稍稍动摇了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所以才有此转变。
他心有所感,只要找到这个点,这个考验他一定能过!
“那什么,我这些话,可从没与外人提过,崔六你可得给我保密啊。”范灵修巴巴看着崔俣,视线又若有似无的瞟了瞟杨暄。
崔俣微笑道:“自然。”
杨暄则回了一个凶巴巴的眼神:竟敢怀疑他的操守?
范灵修装糊涂,嘿嘿的陪笑。
一个瞬间,崔俣心中已经转过无数个主意:“范兄在长安长大,对王山长收过的弟子可熟悉?尤其是一些略有名气,才华横溢的?”
“当然,但凡有点名气的,我都知道!比如说费延,刘时,李得风……”范灵修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如数家珍。
崔俣心内默默记着。
能影响王复的人,除了家人,大概就是曾经教过的弟子了。他转变那么大,周边家人,朋友,甚至下人都没有异样,会不会是哪个学生?
学生长大后有自己的事要做,自己的理解要实现,并非时时跟着师父,一时间联想不到一块,打听不到消息很正常。
如果王复真是因为这个理由转变,那么这个弟子一定也不同寻常,不管哪方面引王复惦记,此子定不是庸才。
……
范灵修把肚子里的货倒完,整整灌了两杯水,才长出一口气:“你要想了解王山长更多,可以找间说书馆子,好多故事呢!”
“好多故事?”崔俣忍不住轻笑,看来王山长在民间声望甚高。
“是啊,”范灵修托着下巴,漫长漫长的叹了口气,“说起这个我就发愁,崔六你不知道,这位王山长著的书卖的有多好,只要他写的,不,别说写,只要他有过批注,出来立刻疯抢啊!我家头年没看好市场,印了一批书,现在还在库房呆着呢,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卖出去!”
“总会卖出去的,少年,努力吧。”崔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那今日就到此,我与沙三告辞了?”
范灵修立刻翻手拉住崔俣胳膊,皱着眉眼:“这怎么行!你俩好不容易找我一趟,怎么能连顿饭都不吃?不能走,谁都别走,一会儿我带你们吃好吃的!”
“你确定?”崔俣偏头,下巴遥遥一指,指向窗外某面色焦急,在他们门外不停转来转去的中年汉子,“他可是一盏茶前就来了,不去处理么?”
范灵修撇撇嘴,轻啧一声,满是不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