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隐偷眼瞄向同伴,赵刚的脸色比雾还要灰白,眼神空洞,嘴角紧紧地抿着,显然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唐隐本想追问更多,但直觉告诉他,此刻的追问可能会把自己也卷入某种危险的境地。就在这时,赵刚突然开口:“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
“为什么这么说?”唐隐谨慎地问道。
“因为我在【宴会】上说错话了。”赵刚的话语里藏着某种沉重的含义。
唐隐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赵刚已经发现了什么,或者说,证实了某个可怕的真相。但现在显然不是挑明一切的好时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相信你已经竭尽全力了。”唐隐试图安慰道。
“不管怎么说,失败就是失败。”赵刚的语气里充满了自暴自弃。
“……那就反败为胜吧,也就是说,你要成为雾隐村的新领袖。”唐隐提出建议。
“……我做不到。”赵刚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唐隐也感到一阵无力。作为一个外地人,他无法立刻让这个陷入低谷的男人重振精神。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首吊松墓地,那片传说中充满诡异的平原。
当他们走近食堂时,一幅令人心惊的画面映入眼帘。蓉婆婆站在食堂门口,她佝偻的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单薄,嘴里不停地念诵着晦涩的经文。苍老的声音在雾中回荡,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陈香站在老人身边,双眼失焦,像是魂魄出窍一般。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围裙边缘,指节发白。
露则紧紧捂住小咩的眼睛,但她自己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唐隐和赵刚,以及他们抬着的那块门板。她的眼神里既有恐惧,又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最引人注目的是高梅——高老伯的孙女。她的表情让唐隐心头一震。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悲伤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愤怒、深沉的怨恨和难以掩饰的厌恶。她死死地盯着门板上的遗体,仿佛要用目光在上面烧出个洞来。
唐隐忍不住在心里揣测:难道祖孙俩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但转念一想,就算有过矛盾,他们到底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在这最后的告别时刻,真的有必要表现得如此冷酷无情吗?
不过很快,唐隐就强迫自己停止了这些揣测。他提醒自己,作为一个对这个村子一无所知的外地人,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对别人的家事妄加评判。
雾气在众人之间流转,仿佛在编织着一张看不见的网,将所有人的秘密都笼罩其中。
“可恶!“唐隐在心底暗骂一声。浓雾在他眼前缭绕,像一层厚重的纱幕,遮蔽了所有可能的线索。作为一个外来者,他此刻的处境尴尬至极,就像站在迷宫的某个角落,连墙壁在哪个方向都看不清楚。
后来当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时,唐隐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天真。他当时对这个村子的认知,就像是在用放大镜观察冰山一角,完全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
“找不到秦义。”
在通往墓地的山坡上,王丽娜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已经找寻了很久。无奈之下,她不得不和两个高中生分头搜索。但在这片被浓雾笼罩的村落里,找人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等我们把高老伯下葬了就来帮忙。”唐隐刚说完这句话,就和赵刚默契地加快了脚步。虽说墓地就在附近——毕竟雾隐村本就是个小得可怜的地方,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四周弥漫的浓雾,又或许是因为手中抬着的门板重量,唐隐竟生出一种路途漫长的错觉。
“嘿嘿嘿。”
刺耳的笑声打断了唐隐的思绪。是狼太爷。老人站在路边,一边笑一边拍手,那副痴傻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唐隐突然想到:这个老人,现在还活着吗?
此时失踪的人就只剩下秦义一个了。按照规律,狼一晚上只能杀死一个人。想到这里,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又快了几分,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几分钟后,他们就找到了答案——一个令人作呕的、血腥的答案。
走在前面的赵刚突然停下了脚步。在通往墓地的草丛中,秦义的尸体像一堆散落的积木般支离破碎地铺在地上。
浓重的尸臭味中夹杂着野草的清香和某种野兽特有的腥臭,刺激着两人的鼻腔。血迹斑斑的草地和残破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怎样惨烈的搏斗。
破碎的衣物、撕裂的肢体,每一处细节都在述说着受害者经历的痛苦。
“——小义”赵刚的声音颤抖着,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和足球差不多大小的物体。那是秦义的头颅,曾经英俊的面容已经被野兽撕咬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副咬紧牙关的狰狞表情。
“你很勇敢——”赵刚的声音哽咽了。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秦义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却也永远地沉默了。
雾气在尸体周围缓缓流动,仿佛是大地在为这个年轻的生命默默哀悼。
唐隐站在一旁,感受着寒意从脚底一直渗透到心底。这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命案,而是某种更加黑暗、更加邪恶的事物在作祟。但此刻,他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前行,将死者送往他们的归宿。
唐隐开口道:“可以让我看看吗?”
他发现,秦义的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从赵刚手里接过秦义的首级,把手指伸进他的嘴巴。
——不长不短的兽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