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二章人淡如菊(本章免费)
临近重阳之际,京城大抵是有些风雅的人家都需要菊花,我们家更是天天绕着菊花忙上忙下。由于缺乏现代化的自动控温设置,隔上两个时辰就需要有人去温室里照料,父亲在夜里起来看花时受了凉,加上这段时间的劳累,染了风寒便发起烧来,在现代感冒不是什么大病,在清朝倒是会要人命的。起初父亲还是忍着,直到那咳嗽声让人瘆得慌,在我和海棠的重压之下才请了大夫,煎药熬汤,我们做女儿的越发忙得脚不沾地。
海棠在屋外煎药,我在里屋照顾父亲。父亲躺在炕上剧烈地咳嗽着,我给他拍了半天才喘过气来道:"这年岁大了,人就越发不中用了,花了不少冤枉钱,也不见大好。我看啊,就别请大夫了。"我给父亲喂了几口水:"爹,您这么说就不对了。请大夫怎么是花冤枉钱呢?您这几日就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不是吗?等您好了,什么钱都能赚得来,还怕花这些医金和药费?"父亲摇摇头:"能省自是要省下来的,爹想给你姐妹俩攒点嫁妆钱。前些年不想把你们嫁出去也是因为手头紧,嫁妆不多婆家是要笑话的。"
我放下手中的碗:"爹,我不想嫁,让海棠嫁吧,我伺候您终老。"父亲一笑:"傻丫头,以往就常说不嫁不嫁的,现在还是这么拗,女孩家哪里有不嫁人的?"没想到谢桃原也是个不婚族,我道:"要是我和妹妹都嫁人了,您怎么办?"
"你和海棠的孝心我都知道,可我不能误了你们。爹年岁大了,过不得几年便要去见你娘。你就别担心我了。"父亲这番话让我很不高兴:"这话我可不爱听,爹您要是再说这些,我可就不理您了。"
父亲笑道:"好,好,不说这些,你和海棠都一样,说到嫁人都不肯,要是心里有人恐怕比谁都愿意。"我也是一笑:"妹妹长得标致,定是要寻户好人家的。"父亲却长叹一口气:"就是这个犯难,好点的家人怕高攀不上,差点的人家又怕委屈了海棠。"我带着几分骄傲:"怎么会高攀不上,能娶到我妹妹是他们家的福气。
"这些时日我看海棠也有些心事,我这病拖得让你们俩都不安生。"父亲无奈道,"那些收了定钱的花我都还没有送呢,怕要是来不及了。"预订好的花是要按时送的,尤其是主顾是王公贵族的时候,更是容不得半点推迟。既然父亲病倒在床,我又是家中的长女,自然一力承担:"我去送吧,爹你安心养病。"
张虎子主动上门帮忙,推小车的任务我就毫不客气地交给了他,张虎子的母亲张婶也过来帮海棠照料我父亲。在张婶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中,我开始了古代北京城之旅。从丰台走到市中心要走多久,我不知道,除了军训拉练走过如此长的路外,我还是第一体验交通基本靠走。我和张虎子从天未亮开始出发,一直走到了快晌午还未进城,再加上我从没来过古代北京,张虎子又是个路痴,看来我们在天黑之前是回不去了。
三百年前的北京,前门天桥无疑是最热闹的一带,张虎子吭哧吭哧地推着载满鲜花的小车,跟着我在城内瞎转悠。我凭着对三百年后北京城的记忆再是一张勤快的嘴,一一找到主顾,揣在怀里的碎银也渐渐多了起来。
小车内还剩下三盆黄菊三盆紫菊,是八贝勒府上的要的。此时的胤禩应该还尚未封王,对于这段历史我不是很熟悉,正儿八经的史书我只读过《史记》,其余的历史知识就是从教科书、和电视剧得来。走到脚都酸麻了的时候,眼前的景物倒是有几分熟悉,这不是去雍和宫的路吗?我想去的可不是雍和宫啊,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雍正皇帝和他的死对头胤禩居然是邻居。
从侧门进了这座贝勒府,我好奇地四处打量着,算得上气势恢弘,花园中的园林造景秀雅别致不落俗套,红破白露之间枝影扶疏,与21世纪那种模式化的园林造景有着天壤之别,主人品位确实不凡。带我入园的那个下人看见我四处张望,喝道:"这地方是你随便乱看的?当心你眼珠子。"嗬,好凶啊,狗仗人势而已。虎子自打进门来只是低着头,赔着笑脸说:"我们是乡下人,不懂事!您多担待!"这时来个好像是管事的,指挥着我和虎子把花放好,嗓音尖细,是个太监。
收了钱,正要走人,一个女子小跑了过来:"哎,等等!"看样子是个丫鬟,穿着却很讲究,难怪《红楼梦》中的刘姥姥将使女当成主子,大户人家究竟是大户人家。
那女子长得秀气,可是开口说话却很不客气:"上次那几盆紫菊是你家种的吧,长得不好,是不是你的花有问题啊。"我心里很不舒服,还没等她说完,打断了她:"是你们不会种,干我何事?"
丫鬟秀眉一挑:"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怎么了?"我不甘示弱,旁边的虎子拉拉我:"小桃!"在我还是陈霜月的时候,从来都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此时哪会落人下风,丝毫不理会虎子的眼色,继续说:"不懂养花就别养,好好的花养死也是造孽,是自己的错就别推在别人头上。"
"没有教养的乡下人!"丫鬟出口不逊。
"有些人的教养还不如我们乡下人呢。"吵架我还没怕过谁呢。
"你……"小丫鬟一时语塞,猛地抬起手甩我巴掌。很可惜,这招也被陈霜月那三任后妈屡次使用过了。早有防备的我抓住了小丫鬟的手,顺力一拉,摔了她的狗啃泥,可惜了她那身漂亮的衣裳。要知道,我大学体育选修的就是防身术,文攻武斗皆占上风,历任后妈们被我整得鸡飞狗跳。
我得意极了,一眼瞥见张虎子浑身筛糠似的,估计已经吓蒙了。唉,这个年代的老百姓啊,一点反抗意识都没有,只知一味忍气吞声。不过想想,他们除了逆来顺受还能怎么样,反抗权势也许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而那个小丫鬟慢慢爬起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惶恐,可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游廊。
"住手!"一个清亮的男声在后面响起,不是刚才那位狐假虎威的下人,也不是刚才那个太监。循声而去,一个高个儿的男子从花园的游廊慢慢走来。二十来岁的样子,青色长衫,腰间系一条黄色的腰带,面白如玉,漆黑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秀气的脸上带着几分威严。气质很好,令人一见忘俗,如果参加什么选秀活动一定红,就是不知道他能否同意让我做经纪人。就以来自17世纪的贵族美男作为噱头大肆炒作,想不发财都难,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暗自偷笑,估计他还没听完我的行销创意就吐血身亡了。
周围的人全部矮了一截,张虎子更是跪倒在地上,口里念念叨叨都是吉祥。不用他们说我也知道这个男子是谁,除了这个大宅子的主人,谁会系着象征皇室的黄色腰带呢。我还不习惯这个时代的礼节更不喜欢给人下跪,习惯性地向着他点头淡淡一笑。
他看见我对着他笑,不由得一怔--也许从来没有见过不向他行礼的平民女子吧--目光威严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没见过美女吗,在现代这样盯着一位女士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八阿哥胤禩终于开口了:"你们都下去,这位姑娘留下。"顿时花园里就只剩我们两个人,好高的效率,尤其是虎子,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我心里还盘算着当他的经纪人,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任务,但脸上还是掩不住笑意:"贝勒爷有何见教?"
"你知道我的身份?"他不动声色,语调威严中透着几分平和。我望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庞,细皮嫩肉的,可惜不能像欺负老哥一样去捏他的脸,不然手感一定很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