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武松胸膛微微一颤,似乎也是憋住了一个笑。王英是什么货色,他虽然尚未亲见,但那封歪歪扭扭的“情书”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他完全不后悔把那封信烧了——也算是跟宋江同心同德了一回。
扈三娘显然认为宋江语出惊人,消化了一刻,才说:“宋头领真的……不太护短。”
宋江笑道:“秉公行事,何谈护短不护短。这第二位梁山推举的好汉嘛……上次我来时,还没定人选,后来又匆忙出山,未曾回复于你。这次我们已经商议好了,特地来向娘子告知。”
扈三娘毫不在意,“是谁?”
宋江却不答,先笑道:“既然是我们推举,那可就不会给娘子留面子,自然是拣厉害的上。以男欺女,算不上厚道。”
扈三娘大笑:“倒怕你们送脓包来!”
“好,娘子是爽快人!这次新上山的多位兄弟,也要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我跟军师商议过了,鲁智深武松都是能打的。但……”
他说到一半,自己忍不住一个笑,“但智深法师生性慈悲,满口说什么洒家不欺负女人,也就只好算了。你准备着,对阵武松兄弟吧。”
扈三娘满不在乎,随口说:“随便你们。”
“好。那就这么说定。”
而外面潘小园感到武松全身一颤,从头到脚重新僵起来。耳朵贴在他下颌,甚至听到他在轻轻的磨牙。她简直要忍不住回头看他的表情了。
听宋江的口气,他倒挺确定,武松不介意欺负女人?
真不愧是被武松叫大哥的人物。
而武松简直一口浊气憋在肚子里出不去,突然发现一只手箍在潘小园腰上,似乎有点太紧了,连忙给她放松些,把她钱袋子也放开。但怀里的人哪哪都是柔软的,他这么近乎强迫的用力禁着她,简直是对宋江那个印象的最好的呼应。
而她在干什么?微光下,看到一只纤细的手慢慢举起来,没什么大幅动作,只是点在她自己光洁的脸颊上,点出个圆润的小坑儿,然后轻轻刮了两刮。一句无声的嘲讽。
他终于忍不住,慢慢凑到她耳边,极轻极轻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这、事、我、不、知、道!”
说完立刻闭嘴,连呼吸都屏了好一阵,确信没人听见这一点点声响。
潘小园哪敢再动,一肚子话不敢说出来,突然觉得,那几个字把她的耳根吹得好烫,半个身子都烧起来,几乎烧得化了。本来用胳膊用力撑着,和他撑出那么三分两厘的间隙,这会子也突然手软,力气全消,慢慢滑在他怀里。
一瞬间,武松的呼吸急了起来,变得烫。他的胸膛起伏不定,胸腔里的鼓点,打在她后背上。
黑暗里,他忽然伸出手,捋过她鬓角一束不听话的发丝,轻轻别到她耳后去。
一个指尖儿的压力,却似乎燃了条引线,从耳根到后脊梁骨,自上而下噼里啪啦的炸开来,让她整个人瑟瑟发抖。盼着这酷刑尽快结束,又怕他再一触碰,碰出别的难以预料的后果。
好在他并没有别的动作,手指轻轻的悬在她耳边,拇指食指搓了两搓,掩耳盗铃地搓掉指肚上沾染的清香气。
好在宋江的谈话似乎也接近尾声。扈三娘要挑战的第三位好汉,是由她自己选。
扈三娘沉默不语。
宋江试探着说:“我梁山的兄弟,你也见过大半了。若是还有些叫不上名字,我可以……”
扈三娘打断他:“何必费那力气?我……我……我已经、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