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鞭子在空气中抽出脆响,蜿蜒的道路两旁,避让开的百姓藏在树后面,直到马蹄声远去才探出头望过去,有些昏暗的天光下,十数名骑兵正拖出拼命的抽着战马,风一般向前跑动。
“快快快,沿着这边回去。”
偶尔,领头的人呼喊一声,带着队伍向岔路而走。
马蹄阵阵,夕阳倔犟的挂在天际的一角,抻着头看向显出身形的白月光,只是仍在一点点的下沉,墨蓝色开始渲染天空。
降下光线的视野中,有人的身影出现在前方道路上,上下起伏的身影挥舞着手大吼:“前面的,不想死让开!”
前行的身影陡然停下,随后一声“拦下他们!”传入耳中,战马上的士卒陡然觉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
对面,有人将什么东西架到了手臂上。
颠簸之中,尚能看清对面动作轮廓的士卒,本能一道灵光从脑海闪过。
入娘的!
手弩!
“敌……”
嗖嗖嗖——
弩箭陡然射入人的咽喉,惊叫的身影从战马上仰天跌落,其余的士卒有的本能勒马,也有的想要借马速冲过去。
前方射完一轮的身影陡然下蹲,后方持着手弩的人扣动悬刀,又是一排弩矢飞出,有马匹受惊嘶鸣一声人立而起,背上的身影却早就中箭落地。
“跑快走啊!是贼军!”
呛——
刀光出鞘,数道身影在手弩射出箭矢的时候就从侧旁跑了过来,跳跃而起一刀将人砍落马下。
对面站起的身形拽住失去主人的马匹,随后检查过马的人骂了一句:“该死,是骡马,上不了战场,都入娘的是废物。”
旁边的同袍也是无奈,安慰一句:“有代步的总比没有强。”
惨叫的声音逐渐减弱,杀戮过后的场地闻起来有股子血腥气,人群分开,张顺拎着刀走出来:“你们谁留活口没有?”
周边的水手面面相觑,低头看看动也不动的死尸,随后有人用手挠着头:“这……将军,刚才光想着杀人了,瞄的都是要害。”
“是啊将军,这地上不比海上那般晃动不休,射这些骑骡马的就像射靶子,没难度的。”
“恁地多废话,没活口是吧?”张顺黑着脸瞪他们一眼,随即上前提气高声道:“那边的有活口没有?”
“有有有。”
杨林的声音在侧前方响起,将黑未黑之际,他那张脸看着有种模糊的感觉,正拖着一个人影过来:“这厮俺砍的轻,没死。”
呻吟声从杨林后方人的口中发出。
随后不远处相继有“这个也活着。”“这厮还有气。”的叫声传来。
“快带过来。”
张顺大喜,回头看去,李助腰挂长剑,捻着胡须走过来,弯腰看下杨林拖过来的士卒。
“你……你要做甚!”
胳膊上中了一刀的宋军兵士忍不住蹬着地面想要远离。
李助陡然一笑,呛一声出剑,“噗——”刺入这人大腿。
“啊——”士卒惨叫出口,手伸向中剑的伤口,想要捂住又不敢。
“我问,你答。”李助蹲下来,歪了下头看看他,空着的手食指弯曲的往一旁指了下:“那边还有两个活口,明白?”
“明……明白。”
李助满意点头:“乖孩子。”
站起来,手一提。
“啊——”又是一声惨叫,鲜血顺着剑拔出的位置汩汩而出。
士卒欲哭无泪,很想说自己嘴不严,不用上来就给一剑,只是看这中年男人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后脊梁发寒,膀胱隐隐有些发胀。
李助没心思去管他想什么,挥手示意远方两个带活口的水军停在原地,拎着滴血的长剑,淡淡开口:“你们是哪儿的军队,要去何处?”
“小的是环庆兵,乃是王统制麾下先锋的兵。”士卒疼的满头是汗,偏生一条胳膊被杨林砍伤,一只手按着出血的地儿不敢动,只是快速说着:“先锋见贼——义军人多,不敢战,让我们快速返回禀报统制,引大军南下。”
“嗯……”
没在意那生硬的转折,李助捻着胡须,抬头看看已经变换颜色的天空,不知寻思了些什么,又垂首问句:“方腊打到秀州哪了?”
那士卒连声道:“嘉兴、打到嘉兴了!昨日夕食之时小的从山丘上望见的,只是没打下来。”
随后琢磨出什么:“好汉……不是义军的人?”
李助瞥他一眼,也没说话,只是走去一边,又将另两个俘虏分开各自询问一遍,方才一挥手:“让他们闭嘴。”
有水手抽刀上前,那些军士叫一声“小人都说了,为何还要杀我?”,被对面冷漠的一刀戳死当场,随后拖去一旁掩埋。
水军的士卒找出火把,用火折子点了,火光在空气中跳跃几下,昏黄的光芒给这初上的月色添了一抹光彩。
“李兄。”张顺走上前:“接下来怎办?”
李助摸着下巴:“赶夜路去嘉兴附近看看。”
转头看向苏州方向:“宋军不出意外是走运河过来,应是随时会出现在这秀州境内,到时候若是方腊部还拿不下嘉兴,怕是要惨败退出去。”
“李兄意思是方腊打不过那些宋军?”张顺看着他挑挑眉头:“当年陛下杀他们如屠狗。”
“环庆兵,是西军。”李助斜眼看他一下:“你何时开始觉得宋军孱弱的?”
张顺挠挠头,看看一旁没出声的杨林、马麟、时迁三人:“当年咱们在梁山时,他们可不就是孱弱的紧?西军也败在咱们手下。”
杨林、马麟点点头,时迁一咋舌,猛拍一下大腿:“俺当时不在梁山啊……入娘的,错过多少好戏。”
“那也是因为陛下咱们才胜的,当年弄那些兵甲费了咱们多少气力,若不是京东的官儿相帮……”
李助摇摇头,顿了一下:“然而放眼宋国境内,凡是平乱之战,助还未见宋军输过,更何况是动用了西军南下。”
张顺张张口,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是郁闷的点点头,承认他说的不错,随即一摊手:“那恁说怎办?”
“总要先去看看的,我也好奇这纵横东南的方腊军是何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