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太监走了几步,微微侧头:“敢问祥稳,贵人还好吗?”“死了。”耶律余睹轻轻说了两个字,抿下嘴唇:“被耶律延禧赐酒而死。”
太监的身子震了一下,沉默一会儿,方才低头呢喃一声:“愿天神庇佑贵人之灵。”
后方跟着的身影没有说话,只是神色间颇为阴沉,那太监说了一句也就不再说话,只是领着他在这熟悉,却又陌生的皇宫中走动着,远远的,那未曾改变样式的房屋入眼。
“前方就是御书房。”宦官停下脚步,伸手示意一下,轻缓的声音陡然传入耳中:“陛下今日心情尚可。”
耶律余睹看这太监一眼,随即轻轻点了下头,小声说了个谢字,大步上前。
门前,身宽体胖的卫鹤杵着大杆刀站在门口,一张胖脸冻的通红,正带着几个侍卫守着门口。
两旁有禁卫上前,搜了下他身上,见没有危险器物,随即挥手让他过去。
余呈叩动门扉:“陛下,耶律余睹已到。”
“让他进来。”
传出的声音听在众人耳中,余呈当下让开,示意耶律余睹入门,这契丹贵族也不怯场,径直推开门走入其中。
天光照亮室内,吕布坐于龙案之后,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走入的契丹人。
一提着凤头斧的高大青年站在侧旁不远处,神色严肃,另有一青年坐在较小的书桌之后,上面放着纸墨笔砚,看他进来,将空白的册子铺开,显然是为之后速记做准备。
耶律余睹吸了口气,隐约闻着一些酒香,却是没有在意,龙案后的面孔让他脑中不由想起前次大战之事,双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上前跪下:“罪臣耶律余睹,叩见皇上,罪臣前次冒犯天颜,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行了,起来吧,朕这里不兴这等虚礼。”吕布挥挥手,身子向后靠一下:“朕若是要怪罪于你,早命王德将你砍了,何至于让你跑一趟上京。”
“陛下宽宏。”
耶律余睹面色如常的站起,对吕布所言,信,也不信。
他来时就考虑的清楚,做为契丹贵族中的领兵大将,对齐国还有利用价值,对方不会在毫不利用的情况下将自己杀掉,只是若是礼数不周桌后的人会不会记恨他就不知了。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很好的在耶律延禧身上体验过,不想再在这齐国经历一番。
“坐下吧。”吕布伸手指指对面座椅:“有些情况想要问问你,说不得时间挺长的。”
“多谢陛下。”耶律余睹昂首走过去坐下,拱拱手:“陛下想知道什么,俺定然知无不言。”
“好,爽快,朕最烦磨磨唧唧之徒。”吕布拍手笑了下,示意余呈拿过后面火盆上正煮着的老酒:“天寒,喝些热的暖暖身子。”
耶律余睹看着余呈将热酒倒入杯中,端起来捧在手心,顿时一阵火热从手心传入,看看杯中晃动的液体,抬起头:“不知陛下想知道什么?”
龙案后的身影眯了眯眼,淡淡开口:“所有,辽国现今的军备、应对、中京道防线将领人数,乃至是否调动南京、西京两道入中京,这些……”
吕布缓缓伸手拿起酒爵吹了一口:“朕通通要知晓。”
不出意料的答案。
心中转过念头,耶律余睹低头轻抿一口热酒,带有生姜味道的老酒下肚,感受着身体产生的热气,沉吟开口:“那确是要些时间,先从中京道防线说起吧。”
抬头看着吕布:“不瞒陛下,臣投齐国之前,其实已没信心能够挡住陛下的兵锋,中京有军……”
说话的声音并不快,清晰而有条理,坐在小桌之后的正是升任秘书监的李儴,正下笔如飞的记录着他说的话语。
秘书监属太常寺,典司图籍,延熹二年时始置,后多有废除重开之举,这位子一般也是锻炼人所用。
上京没有太多的图籍经典,五京中,典册属南京、中京两道最多,是以这青年做完本职也是经常被吕布唤入御书房安排些任务给他。
一时间房屋中只有耶律余睹一人说话的声响,间或吕布开口问上几句,等李儴停下手中笔之时,负责掌灯的太监已经走进来,给这御书房点亮灯火。
有些昏暗的天光下,烛火的亮起让几人眉眼舒展一下,耶律余睹在三人注视下沉思着,半晌开口:“罪臣所知只有这些了,实无更多的事情能够告知了。”
“也好。”吕布瞥一眼李儴那边堆叠起的书册,站起身:“王德上书说你还有千余人的兵马跟着一起过来?”
“是。”耶律余睹双手微微握拳,看眼吕布低下头:“都是罪臣旧部。”
“那这些人仍归你统领。”吕布挥了下手:“擢为平辽将军,从三品将军待遇,赐爵……”
虎目看他一眼:“关内侯。”
耶律余睹双目一亮,齐国官职爵位做为对手他也是知之甚深,比及吕布登基大宝都没几个二品大员与关内侯,虽说知道自己是那千金市骨中的马骨,是给那些契丹、奚人贵族看的,然而比之想象中被人冷眼相待可是好的太多。
至于平辽这个名号……
耶律余睹现在巴不得改成平禧。
当下这新投之将行了一礼:“臣,谢陛下。”
吕布点点头:“你暂时驻扎在临潢府。”,虎目陡然一凝:“若是与辽国开战……”
耶律余睹双手抱拳,语气铿锵:“臣请为先锋,为陛下荡平所阻!”
吕布这才满意一笑:“短时间内尚无法与辽人开战,今日天色不早,先下去吧。”
“臣告退。”
行完礼的人,后退着出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