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
车轮碾过城门洞下的青石道路,坐在马车里的李善庆一阵晃动,看眼视线前方骑着白马穿着银甲的身影叹出口气,想不通昨夜为何那些宋人只是抓着自己灌酒,却不与将军这等猛士喝酒,着实怪哉,只是在人家做客也不好说什么,这些宋人爱如何如何就是。
天光重新进入视线,马车出了益都城池,行不多远,荣率先皱起眉头,山景隆与李善庆等又行了一里路方才如同前者般蹙起眉。
视野远方,十里长亭处。
两面旗帜迎风飘着,熟悉的齐字大纛旁,是一杆宋字大旗,稍远处写有“颜”字的旗帜舒展着,旗帜下方一黑脸的将领骑着战马,倒提一把大刀,正看着一旁的齐军,黑红两色泾渭分明的分站两侧,只是红色的身影看去比黑色多了一倍。
“李使节。”
慕容彦达穿着青色的披风,笑呵呵的站在长亭前,荣三人停下,李善庆连忙下来行礼:“慕容知州。”
“闻知使者要走,本州特地点了八百兵马护持各位一路北上去往渡口。”笑呵呵说了一句,慕容彦达又瞥了荣一眼,看回李善庆:“省得路上有胆大妄为的匪人不开眼冲撞了各位。”
荣陡然捏紧拳头,山景隆看他不怀好意,登时忍不住:“这般看来,青州之下竟是还有匪人。”
慕容彦达不以为然,反而又瞥荣一眼,点点头:“不知报国的蟊贼何处没有?有些人骨子里就是不知恩义之徒。”,看着李善庆叹口气:“若是遇上这等人,使者可要万万小心才是。”
李善庆虽不知怎生回事,然他也不是个笨的,本能觉得对面的宋国知州话里有话,呵呵一笑开腔道:“不劳慕容知州挂心,若真有人惹上来,自有将军护持,知州不知,将军一手好箭法,专射不开眼的虫豸之辈,管叫多少废物前来都是白费。”
荣身子略微放松一些。
慕容彦达笑容僵了下,随即打个哈哈:“如此最好,只是颜将军已经领了本州将令,还是让他带着你等去往河畔的好。”
回首对着后方道:“传令颜将军先行,为齐国使者开路。”
李善庆与荣对视一眼,看他点点头,无奈开口:“如此多谢慕容知州了,只是这等事情不劳各位费心,将军经验老道自会处理妥当。”,转头对着荣道:“辛苦将军先行,开路这等事情还是不需宋国的将军费神了。”
荣在旁点点头,盯了慕容彦达一眼,随即一勒坐骑,同着山景隆朝前就走。
李善庆随即一拱手:“知州见谅,本使还要去往汴梁见贵国天子,这就告辞了。”
转身上马车,吩咐一句前行,慕容彦达还想说两句,看他走的决绝,一甩袍袖“哼——”了一声,看眼跟着的马政:“马钤辖,看好了这些人,本州怕这些贼子旧态复萌,祸乱我青州。”
马政在后心中叫苦,他在后看的清楚,联想以前这些齐国军将出身,八成这青州知州与那荣有什么龃龉,当下心中埋怨自己为何不直接调水军走济水河出海口去汴梁,此时搞的这般多事,口中却还要应着:“知州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看顾好。”
说罢连忙跟上去,前方,齐、宋两面旗帜并进,车马在后,一路卷起尘烟。
……
车轮声、脚步声在这林野平道间回响,前方有去益都的百姓商旅见了,忙不迭的给这上千人的队伍让开道路。
李善庆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打量着穿着绯衣的身影,尘土从脚步下掀起,走动的人影有些杂乱,这使臣带着习惯性的笑容看了半晌,方才将视线转去穿着黑甲的人影那边,眼中带上一抹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