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老爷看着许氏:“到如今了,又能怎办,不能为着他一个,把全家都拖下去,要么就是上头换人坐,要么这辈子他也不能回来了。”叫许氏再别想着讨明芃进门,也不许再传消息去颜家:“只当他死了罢。”
许氏为着儿子先已经病了一场,如今又病一场,支撑着病体看着那个姑娘,问来问去,算是问了个大概出来,梅季明平日里同她再没别个言语。
看着她是个农女,还怕她因着共处就非梅季明不嫁的,再一问,这几个月里,姑娘自个儿想明白了,她早知道梅季明跟她不同,等进了梅家,越发知道差得有多远。
先是看气象,再是看这进进出出的人,连许氏的捶腿丫头都比她体面些,再想想两个除开吃饭喝
水,旁的再没说过,心里一番痴意过了,点头肯嫁了。
许氏怕她反悔,立时替她在梅家的庄头上寻了个佃户,说她是身边嬷嬷的远房亲戚,是过来投奔的,既是年纪到了,就寻个安分的嫁去出,因着是得脸的嬷嬷,许氏还给两根金簪四匹彩帛,那家子欢欢喜喜把人迎进了门。
梅氏原也没想着要把女儿再嫁给梅季明,如今太子作大了,更不能提这一节,圆了二女儿,就是坑了大女儿,好容易这会儿明蓁有孕,再不能有一点差错,都已经瞒了,干脆再瞒得久些。
可见着明芃房里那些个笔墨彩条,笔炉锅罐,胶砚绢箩堆得满地儿搁不下,又怕她还痴念着梅季明,她自个儿不好问,一问倒成了逼迫她了,这才寻一个闺中姐妹,好问一问探一探底。
明沅身上落得这个差事,心里实是不愿去的,可纪氏都把意思说透了,她不去也不成,若明湘明洛两个没出嫁,这事儿必是落到明湘身上的,她跟明芃一向走的近,明沅便差着些,就怕她说话也说不真。
既要去,便要有个由头,直白白的进门,明芃立时就知明沅是去作说客的,她新得了个山石盆景,上头养着草树文竹,还扎着茅屋竹篱,瓷烧的人物动物,给冬日里添得一景。
拿了这个说是要跟明芃赏玩的,叫两个婆子抬着往明芃那儿去,外头下了细雪,没几天就过年了,各府里都扎得红绸,连梅氏这样不爱红的,屋里也铺的大红洋毯,明芃的屋子,外头远看过去,挡门的厚帘子还是洋红布的,可一掀开,就见着里头是青布的。
明沅果然脚步一顿,地上堆得许多事物,光是各色排笔染色笔就有十来支,全铺在梨花大理石案上,自粗到细,细的笔尖同针尖似的,粗的笔头扎完了倒能扫尘。
光是各色的笔,明沅倒能识得几种,沣哥儿原也爱画,房里收罗得许多鼠须笔卷心笔白云笔须眉笔,一种笔有一种用法,可她光会说,不会画。
明芃自里头出来,见着她倒还露出点笑意来:“怎么打我这儿来了,我回来这许日子,都不见你,想着明湘明洛嫁了,你定不得闲,也就不去请你了。”
明沅不是不想来,是不知道来了要怎么面对明芃,她知道真相却不能开口,这会儿见着她脸色还好,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