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跳开两步没叫她打着,见张姨娘不依不饶,晓得今儿躲不过去了,指了脚说:“我难道不疼了,一脚上去,我自家也疼呢。”
可不是疼的,珠儿顶住纪舜华的腰,也顶住了明洛的脚指甲,张姨娘一听就急了,赶紧给她脱鞋子,褪了袜子一瞧,果然红了一块,她立时把那些扔到一边,先给明洛揉脚,嘴里骂了十七八声短命的小王八崽子,只不敢让明洛听见。
明沅早知道待月阁里会有这一场热闹,只明湘竟一直不出声,她侧头看一看,对着明洛道:“你赶紧劝劝四姐姐,她又担心起来了。”
明洛经得一夜早已经不怕了,头一个怕起来是她,这会儿不怕的又是她,她扯一扯明湘的袖管:“得啦,还能怎么着,总归要罚三个一起罚的。”
纪氏也早早就醒了,她用得茶汤时明沅三个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卷碧请了她们进来,纪氏眼见得这三个垂了脸,放下茶盅儿叹了一声:“人都敢打了,到我跟前又是一付耗子见了猫的模样了。”
纪氏自鼻子里出一口气:“昨儿这事虽是你们三表哥不对,可你们几个知道了就该来回给我,哪有自己出手的,得亏不曾叫人瞧了去,一个不庄重的帽子压下来,你们怎么办?”
明湘又想起锦屏说的那句结亲来,她当场喝斥了去,心里却跟着翻起来,安姨娘如今也不再念叨娘家了,反过来念起她的亲事,明湘羞于听这些,可心里又怎么会不想。
纪氏见她们一个个缩了肚子装鹌鹑,搁下茶盅儿:“你们几个在外头晓得是一家子,这是好的,可也得看着场合,老太太寿宴都敢闹,反了天了。”
纪氏本来也没有要重罚她们的意思,说得几句,叫她们知道利害了,便道:“也不必去学看帐了,那头的课业先停一停,跟着宋嬷嬷,把规矩再学一回,女四书俱都抄一份儿上来,哪个再敢不规行矩步,便没这么容易了。”
这个惩罚算是让明沅猜着了,明洛松得一口气儿,纪氏问了明沅:“沣哥儿怎的了?可是夜里惊梦了?”
“夜间是醒过一回的,倒没发热,只作了噩梦,哭得两声,是我压着叫他歇一天,没让他去学里。”明沅答道:“昨儿也给他吃了姜汤的。”
纪氏点点头,她心里也不乐,却不能叫几个丫头看出来,为着这事儿,还得再登门一回,这回且由不得黄氏说什么了,颜连章已经跟纪怀信两个彼此露了意思,男人在这上头说出来的话,比女人家顶用。
那头黄氏也知道自己走差了一招,得亏有这么一桩事搅出来,若不然给纪舜英讨了个厉害娘子,她还不知道呢,夜里借着儿子伤势嚼得回舌头,可纪怀信却怎么也不信她。
“混说个甚,你怎么连个章法都没了,那几个丫头就能打了你的宝贝儿子,你且瞧瞧可有他吃亏的时候!”纪怀信同颜连章这向少见,他身上也有官职的,到这会儿了却还是个六品主事,家里这点子家底也要叫掏空了。
颜连章有意来挖纪家这块金嵌玉,自然把事儿作的漂亮,告诉他某船载多少货,连本都不要他的,说是自家的货,均给他小半船丝,先叫他有了本钱,下回得了利再还给他,纪怀信算得一算,光是这半船丝的得利就有千把两,他哪里见过银子来得这样快,这时候还挑什么,儿子多等两年又如何,既小的这个两边都满意,干脆就作定了,摸得身上一块玉佩,连信物都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