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碧上了三清茶上来,黄氏托了茶盅儿抿上一口,清火去燥的茶自然是很苦的,才刚咽下蜜去,再饮一口苦茶,原来八分苦,更添了两分,她把这茶在舌尖上滚了一回,方才咽下去,心头有了成算,这事儿是不成也是成的。
纪氏迟迟不语,她心底来回转念,犹豫难定,若是嫡女还要挑剔他的出身,可既是庶女便没了妨碍,颜家如今这个声势,出得一个王妃一个侯夫人,再往下还能挑什么样儿的人家出来说亲,才不显得低了?
于颜家来说这桩婚事只有好处,便是对纪氏也只有好处,可放到明沅身上好,这亲再算不得好,纪颜两家是亲上加亲,嫁过去的女儿呢?顶头有个难缠的婆婆,嫁的又是年岁相差这样大的丈夫,进得门还不知道怎么受磨搓,若是夫妻不合,更叫黄氏衬愿了。
为人莫作女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嫁人只好比是二回投胎,看着是花团锦簇的良缘,里头却连芯子都烂成破絮条了。
纪氏迟迟不答,黄氏不耐烦起来:“我往别家去寻也不是不能,不过为着往日一点情份,才先想着你来,我也不拿话哄了你,也哄不住你,你自家想了,使了人来回我。”
黄氏家里一摊子事,等不到纪氏的回话,她也不再多坐,总归好坏摆在哪儿,她再不信纪氏不动心,伸手拿帕子按按嘴儿:“家里还有事,老太太要过大寿了,许多东西要预备,你可紧着些,说不得就有别个捷足先登了。”
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去了,留下个难题扔给纪氏,纪氏使了喜姑姑送黄氏出去,自家撑了头靠在引枕上头,等喜姑姑回报说人送到了二门上,她才徐徐吐了口气:“姑姑去把府库单子拿出来,我给老太太择一份生辰礼。”
喜姑姑应一声是,出去了就皱起眉头,黄氏同她也算是旧识了,平安喜乐四个,也只她还留在纪氏身边贴身侍候着,旧年回家时,便知道明沅是由着她教养的,这会儿看着她便一笑:“往后两家子结了亲家,走动的便更多了。”
喜姑姑一怔,黄氏却不把话说死了,喜姑姑送了她出门,心底一思量,这莫不是来说亲的?她见纪氏不愿提及,知道是一桩难办的事,黄氏登门还能为着谁说亲,若叫纪氏觉得难办,说不得竟看中的是六姑娘不成?
纪氏送走了黄氏,拿了礼单去翻给纪老太太的贺寿礼,老太太是不欲作生日的,年纪越大,越不肯大办,说原来阎王小鬼全都糊涂着,都那锣一响鼓一敲,可不就叫他们知道寿数到了,该收人了。
因有这个说头,纪老太太的生日便一向含混了过,底下小辈儿还叫个戏吃回酒,到了她老人家这里,不过聚在一处吃一碗寿面。
年年是简办,黄氏却是年年都要问的,她是当家人,老太太不肯办是老太太的意思,她若是循着旧例简单办了,那倒是她的不是了,这回再问,老太太竟有几分松动。
黄氏一见便知她心意,把话说的漂亮,家里也正逢着喜事的,索性一道乐一乐,叫一班小戏,再整治两桌酒席,也不请旁人,只自家晚辈一同祝寿。
说的容易,办起来依旧事多琐碎,纪氏是在纪老太太跟前长大的,贺礼不同旁人,年年都是一早就预备起来了,按着日子还有三个多月,这些年把能送的俱都送过了,这回想着给老太太亲手做一身衣裳,早早送过去,到了正日子也好穿出来。
“那缠枝牡丹金宝地锦缎得没有,再不下功夫只怕要赶不及了。”纪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