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想吃什么?”“做什么吃什么,我又不挑食。”此刻不冷,王婵月接过热茶,捧在手里别提多舒服,感觉上炕坐着也不比这一刻舒服—上了炕就看不到傅仪恒抽烟的颓废又风情的样子了。她总觉得魏晋名士服五石散的样子想必和傅仪恒抽烟的样子也没差多少。“你倒是好养活呀。在上海的时候,不少千金小姐都是这个不迟那个不迟,难得遇见个像你这样不挑嘴的。”“我是不挑嘴,你今晚上请我吃豆汁儿我都不介意,就是记得多来点焦圈,要不然不顶饿。”“哟哟哟哟哟,得了得了,那个我可受不了。给您将就个炒肝行不行?”“不行,勾芡的玩意儿咱不耐。”
傅仪恒一愣,“你这孩子,学说话学的真快。才去过天津几次就学会了天津腔。”王婵月开心的好像倒挂树上捉弄来往行人的调皮小猴,“嗟,唔系咁嘎!我同你讲。。。”
傅仪恒会说流利的英语法语和俄语,为此经常欺负王婵月,王婵月于是致力于学各地方言来回击,学傅仪恒老家山西的方言已经不好玩了,她要学就是学傅仪恒学不会的,比如湖南话啊,闽南语啊,上海话啊,还有杀手锏就粤语—她要证明自己不过是没时间学,并不是就比她差。这不是诚心要比个输赢,而是她知道,傅仪恒会因此夸奖她。
她因此会喜欢她,神会因此欣赏她,降祝福与恩典与她。
“行行行,我斗不过你,斗不过你啊。。。”
如此心满意足的吃饱喝足聊着天睡下,睡醒起来又吃饱喝足,她看书复习,傅仪恒也陪她看书,看完了再吃饱喝足简直是世外桃源的日子过了几天,□□闹得满城风雨全国都在罢课的时候,王婵月一个人高兴的没边,简直希望罢课永远的持续下去才好。
这日清晨,下了小雪,庭阶寂寂,书房里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翻书的声音。王婵月偶尔抬头看一眼傅仪恒,看见她专心看《世说新语》。傅仪恒自然知道王婵月偶尔会看她,当然她觉得也不亏,毕竟自己才是那个没事就要瞟一眼的家伙。日子真是又安静又美好,她笑着翻过一页泛黄纸,忽然间下人跑过来找傅仪恒,为了不打扰王婵月专心复习便只是在女主人耳边耳语,“哦?今天就到?这电报来的也太慢了!”王婵月听见她低声惊诧,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傅仪恒嘱咐过之后转头对上她的目光,“我侄子来了。”“侄子?哪个侄子?”问的是没错,作为小姑姑的傅仪恒侄子一大把,还有比她大的呢。“二哥的小儿子,元亨。你。。。”傅仪恒转了转眼珠子,“应该是没见过吧?”“我只见过元弘哥哥和元醒。”“嗯,对,元亨啊高中还没毕业就被二哥送出去了,送到英国去了,学习是很好,后来家里出了事也不让他回来。还说转了不少钱过去让他在那边投资,算是给他爸留条后路。我这刚收到电报,说他回来了,在天津下了船,估计今天下午到家里来,休息几天再回山西,也算是看看我。”
说完,忽然觉得有点羞赧—她也觉得有些不太凑巧。王婵月虽然有时会和她逗着玩,正事上永远通情达理,只是傅仪恒熟悉她,她也熟悉傅仪恒,这种熟悉带来的放松让傅仪恒从她脸上的都到了一丝好时光被人生生打断的不悦。
可人是要来了,西厢房也正在打扫,连酒菜都定下了,只能祝愿侄子旅途劳顿,倒头就睡吧。
“小姑!”下午四时,门外走来身穿黑色毛呢大衣的青年,看得出来早晨势必专门刮了胡子,两颊和下巴相当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