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湜惨声笑了笑:“我落下这样多功课,还要经常去医院,而且学校里大家都对我指指点点,笑我戴着半个面罩……我觉得我考不了十a,可能连港大都读不了。”
“会有办法的。”
何湜突然警觉:“你不会去找程季康吧?”她回头看一下窗外,奶奶在外面看电视,因为有点耳背,音量调得特别大。何湜便附在何澄耳边说,“程季康有没有怪你?我听他们说,程季康他继母跟乐志纸业老板娘是大学师姐妹,现在又在同一个慈善组织里,都是名媛,关系很好。”
何澄从没听过这事。她问何湜:“你怎么知道?”
“医院里听回来的闲话。”何湜淡淡道,“哪里都有是非,就连医院餐厅、休息区也不例外。”
医院里不会有这种闲话,何澄猜到妹妹是从杂志上看来的,只是没对她明说。她也同样猜到,程季康作为公众人物,频繁出入养和医院,那些小道消息就像风一样,从他身边流过来,扑过去。恐怕何湜听到的传闻,大概会是“程季康为未成年小女友奔波”。
何澄想,如果妹妹不住单人病房,听到的风言风语只会更多。
她自认跟程季康一起,并非为了钱。然而钱的好处,她现在是尝到了。
金钱可以买到距离———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300尺单位,一家五口,人均面积60尺,而属于她的天地只有那个上铺。跟程季康一起时,世界会突然变大。在外吃饭,再不用跟人拼桌,她抱怨工作艰辛,不会被隔壁听到,而对面两人谈论去哪里偷情,也无需经她双耳。出入乘坐私家交通工具,不用担心高峰时期坐公交会被人咸猪手
揩油,占便宜
,或是地铁冷气太冻,或者隔壁阿伯说话口水花喷喷。
—— —— ——
程太在家设宴,邀请了乐志纸业宋老板、宋太太跟他长子来。程季康心里清楚,这是为他而设的鸿门宴,但此时他也只得坐在客厅沙发上,在侧作陪。程太跟宋太相熟,领她到书房看自己珍藏的珠宝。客厅里,大程生跟老宋说说笑笑,两位接班人手持一杯红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谁都不交心。
老宋上了年纪,脸庞仍棱角分明,跟程生说着说着,音量突然高起来,“像那种记者,以为自己识写几个字,就可以含血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