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听出云皎月话语中的强硬,立马出了堂屋命人拿茶水。
亲自端到云皎月和祁长瑾跟前。
她和吴老爷比起来,不那么守财。
要她说,就算不经商,只要自家女儿能稳坐正三品官妇的位置。
她们吴家这辈子都能富贵不愁,人人尊敬。
“祁夫人说了那么多的话,肯定口渴。”
“也别急着走,你们夫妇多喝些茶。这是从安化运来的黑茶,最是抢手货。”
一把年纪陪着好脸色,“好茶得细品。你们慢饮,慢饮。”
吴夫人尽可能拖延云皎月离开吴家的时间。
吴老爷用手不断捶着自己脑门,焦灼得头痛欲裂。
指着云皎月数落,“我算是明白你们二位为何这么匆忙到我府上。”
“我家粮村被烧,已是焦头烂额。你们挑今日来打劫我家粮业,就是想乘人之危!”
“让我不能细细琢磨,再决定要不要上你们这艘贼船!”
云皎月品着热茶,茶香清新滑过咽喉漫到四肢百骸。
说话呼吸间带出的都是茶气。
也不否认,优哉游哉蓦然叹道,“吴老爷,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不急,还能再琢磨琢磨。”
吴夫人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将吴老爷拉到一旁。
满是皱纹的手拉着人袖子,“老爷,机会来时当果断,优柔寡断终生毁!”
“抛开祁夫人狮子大开口要田底权不说,我觉得人家说的话,都是实话。”
“你想,帝师府和姜王府扯头花不是一两年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谁也没干过谁?”
吴夫人仰头注视自家夫君,“协助抓捕商户,成了,我们吴家就有无上荣耀,说不定还有益于女婿的官途。”
打着如意算盘,“你看看人家杜重杜大人,都进京都当京官了!杜家前途无量啊!”
叹了口气琢磨,“况且要是抓捕不成,也无妨。”
“他们帝师府如日中天,难道还保不住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就算保不住,这不是还有我们的好女婿都指挥使?只要我们能抹了勾结记录,能看着清清白白的,他一定会护住我们,不至于大义灭亲!”
左昌顺是青州城里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从军之人一步一脚印,靠着军事上的天资和管理上的清正廉明,生生坐到青州最高军事官员的位置。
吴老爷何尝不知道,协助抓捕对吴家益大于弊?
只是云皎月胃口实在太大!
他辛苦一生赚下的家业,哪有轻易拱手让人的道理!
不过被发妻一梳理思路,烦躁的心情驱散不少。
“云皎月,我突然想起来,青州军营之中,有你祁家介绍来的三位少年。”m.
“我可以答应,配合祁大人一切有关抓捕的行为。”
“但你妄想图我家财,恕我不能接受。”
吴老爷端起茶盏,不同于云皎月祁长瑾两人品茶的闲情逸致。
他咕噜咕噜牛饮,一股脑喝完。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要挟道,“和我吴家打交道,心不能太贪。”
“军营刀剑无眼,如果你继续恬不知耻,贪图我家粮业!那三个少年说不准哪天就会没命!”
恐吓,“我记得……你那亲弟弟云柏林也在军营!”
“当然了,如果你不再张口闭口要我家田底权,且抹去账本吴家痕迹。”818小说
“说不定,我还能让我女儿出面,疏通关系,给他们当个百户玩玩。”
百户,正六品。
这样的官职,对于几个乳臭未干的还未及冠的少年来说,足够显赫了。
这样的交换条件,不比田底权让人心动?
他够有诚意了!
云皎月神情散漫,看了眼祁长瑾。
察觉对方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在矜贵品茶。
男人的耐心几乎全靠这种雅物吊着,好看的桃花眼含着淡淡情意扫过云皎月。
唇角勾起浅浅弧度,“皎月,我茶品得差不多了。”
云皎月点头示意,重新拾起帷帽,要戴在头上遮住容颜。
戴上去之前对着吴夫人笑道,“多谢夫人款待,今日咱们相谈不欢,就不多留了。”
吴夫人急得上前挽留云皎月,脚还没迈出。
吴老爷紧绷的神经被两人的话压得将断不断,他被逼得喘不过气。
瞪着眼睛气到发颤,将底线都露出来:
“不是,云皎月!祁夫人!”
“我都让步如此了,你怎地还不满意?”
“难道你的野心,连寻常少年这个年纪,难当的百户都看不上了?”
祁长瑾对吴家已经丝毫没有容忍度。
忽地低头扫了眼吴老爷,挑着眉,“左大人赤胆忠心,身为青州都指挥使,连自家儿子都不曾放水,暗箱操作职位。”
“吴老爷你视朝廷官员如买卖物品,这事情要是被左大人知道……”
“左夫人以后得如何自居?”
话说完,男人阴鸷双眸玩味冷视。
轻哼摩挲着指腹,“再者,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
“人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生存。”
“要是总指望着靠别人,野心被纵容滋养,而实力又不足以配位,总有一日会登高跌重粉身碎骨。”
有骨气,铁骨铮铮道,“故而别说是百户,就是千户!”
“你愿意白给,我祁家扶持的少年都不愿意白要!”
吴老爷胸膛憋着一股闷气,气结于心,跟有淤血堵着一样。
他终于被两人激得怒了!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说一不二不讲道理的夫妇?
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六十好几的年纪,气息不稳近乎在缺氧边缘。
怒问,“难道非要我将田底权尽数给你妻子,这事情才算过?!”
“此事,就真的没有一点可以回旋的余地?”
云皎月莫名其妙瞥了眼吴老爷。
轻飘飘不痛不痒道,“事情的确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吴老爷你也不必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我说过,我做生意多少厚道。总不至于真让你们倾囊相授,没有富户的体面。”
这句话落下,吴老爷自己愣住了。
“怎么个体面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