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禾边走边观察着,他发现进院这些人好像都是何家营和向阳村的,但却没见乔满囤与何春生,何海、王桂娥、杨大山等常见的人也没在里边。
董定方又适时说了话:“各位,我再强调一遍,我是双胜乡党委书记董定方,双胜乡所有工作都在党委领导下,所有乡干部也都归乡党委管理,包括乡长李晓禾。你们不要怕,无论他李乡长做了什么,你们都要讲出来,越彻底越好。党就是你们的后盾,有义务为人民做主,有义务帮你们解决一切问题,包括你们遇到的困难,包括你们受到个别乡干部的侵扰。”
听到董定方说的这些话,村民们都面面相觑,一时没人搭茬。
其实刚才在李、董争论的时候,好多乡干部已经从屋里出来,躲在房檐下偷听了,然后则一古脑的围到这里看热闹。现在听了董书记的话,好多人都偷偷笑了,知道书记要借机整乡长。昨天下午的事,人们就听说了,就已经议论了半天,发表了很多观点。现在能够赶上这样的场合,能够亲自体验这样的气氛,人们怎肯错过?都想看看两人有无精彩对决。当然也有人不这么想,而是替乡长担忧着。
李晓禾开了口:“乡亲们,你们有什么……”
不等李晓禾说完,董宝方直接打断:“李乡长,你现在好像不适合说话吧?退一边去。”然后又转向村民,语气也更严厉,“乡亲们,大家不要怕,不管他李晓禾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管他手段多么卑劣,都尽管说出来,我绝对给你们做主。现在是党的天下,双胜乡也必须完全服从党的领导,党决不允许伤民、害民事件发生,决不允许害群之马祸害百姓。说吧,他李晓禾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到底有什么令人发指的行径?”
好家伙,这措词可够严苛的。李乡长会那样吗?乡干部们既感慨也疑惑。
“书,书记,你真是什么都能管,什么事都管吗?”当先一名中年男子说了话。
“当然,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古代官老爷都有这样的气魄,新时代人民公仆更有这样的胸怀。”董定方说的义正词严。
“李乡长的事,你也管?”中年男子再次疑问。
瞥了李晓禾一眼,董定方拍着胸脯说:“当然,他李晓禾也不过就是党员干部中的一分子,他凭什么搞特殊?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必须接受党组织审核。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你们指出来,我都代表乡党委为你们做主。”
“我们要求给李乡长升官。”中年男子说出了要求。
“啊?你们脑……”董定方差点就要说出“脑袋被驴踢了”,赶忙又换了用语,“你们可能还闹不明白,怕我管不了他,不敢说实话吧?我告诉你们,我是乡党委书记,他是乡长也是乡党委副书记,他归我管。只要他犯了事,我完全能管,不要怕,尽管讲实话。”
中年男子重申了要求:“书记,我说的是实话,我们就是要让乡里给李乡长升官。”
“给李乡长升官。”身后人群跟着喊出了这个想法。
中年男子继续说:“像是李乡长这样的好官,就应该当大官,就应该管着全乡。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把乡里管好,才能真正给老百姓办实事,可不能让那些光说不练的家伙占着茅坑不拉*屎。”
董定方脸都气绿了,腮帮上的麻子一鼓一鼓的。他已经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家伙,包括来的那些人,绝对是李晓禾的托,绝对是来找自己晦气。姓李的,你他妈够阴的,就因为昨天那么屁大点事,你也值得这么搞?你天天坐好车,老子偶尔用一用,又咋了?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尽管气的半死,但有众村民在场,董定方也只能暗气暗憋,还得表现出风度。于是故意“呵呵”一笑:“诸位,是不是好官,不能光靠人们说,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当然了,有些事老百姓不清楚,也未必看的到,还可能受到蒙蔽,看不清。既然你们说他是好官,说他办实事,那就得确有其事,不能听风就是雨。倒是说说,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称道的事。”
看看董定方,瞅了瞅身后众人,中年男子又面向董定方:“你是书记?那你肯定知道我们被马一山那个骗子诈骗的事吧?我们何家营、向阳两村,将近三百户被骗,每户都在一万左右,整个算起来就是三百多万。一万块钱,对于你们当官的不算啥,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命。马骗子骗的不光是钱,是我们三百多户上千口的命呀。可是以前的那个姓杜的乡长,光是把屎拉出来,光是让我们抓了两手屎,他却什么都不管,到头来拍拍屁*股走人了。只有李乡长,把本来不是自个捅的篓子,给兜了起来。”
董定方及时插了话:“做为党员干部,无论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管的。就好比我到这里任书记,就把前任遗留的烂摊子全接在了手里,一个比一个烂,好几个月了,才处理出一些头绪。再说村民钱款被骗这事,我是非常重视,会上讲,会下说,一直督促和要求乡政府全力妥善解决,一直在盯着此事。当然了,乡政府也做了一些事,在县委、县政府支持下,在乡党委直接领导下,还是为村民追回了一半的钱款。这些都是我们乡党委应该做的,都是份内工作,大家完全不必放在心上。虽然追回了一部分钱款,但是好几个月过去了,另一半却遥遥无期,这才是我最惦记,也最揪心的。乡党委一定会督促乡政府尽快解决,你们尽管放心。”
听着董定方这段话,好多人都不禁心生鄙夷:什么玩意?哪有这么抢功劳的?追回另一半钱款的时候,你姓董的根本还没来呢。再说了,即使你在的话,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呀,那都是人家李乡长一直主抓的。
“书记,哪还有另一半钱款?夜儿个都到了呀。你不是说一直盯着吗?难道你不知道?”疑问过后,中年男子又继续说,“本来被骗子骗了以后,县里、乡里又不管,我们都心凉了半截,都不敢抱希望了。可现在不光是被骗款一分不少回来了,还拿了利息,那利息可是正常存款的三倍,比存银行合适多了。”
什么?那一半款项都到了,还拿了三倍利息?董定方既惊讶,也不解,转头看向李晓禾。
其实刚才看到是何家营、向阳两村村民时,李晓禾已经猜到了是追回被骗款的事,但是却没见到村干部,不知这些村民要闹什么名堂。本来想仔细问一下,结果却被董定方半路呛了声,干脆就闭嘴不讲了。现在村民已经把事说明,董定方又不再放屁,于是李晓禾问:“昨天下班的时候,我听说还有几家的钱没到帐,现在到了吗?”
“到了,全到了,刚才我们都去银行查过,跟领款表上的数一分不差。”中年男子给出回复,好多人也做着类似的响应。
中年男子忽又转向董定方:“我说这个书记,李乡长一下子给村民追回这么多钱,就相当于救了上千口的命,是不是该给升官呀?”
妈的,狡官、刁民。竟然瞒着老子,竟然沆瀣一气。尽管恨的牙根痒痒,但董定方也不好现在发作,于是打起了官腔:“乡亲们,钱款追回确实可喜可贺,但这不是个人的能量,而是众多乡干部努力的结果。如果要升官的话,需要升的人太多了,而且这本来就是份内的事,就应该去做。”
“那怎么原来姓杜的不做?那怎么你都不知道?”中年男子表达着大家共同的质疑。
老子还郁闷不知道呢。当然董定方也只能心里这么骂,表面还得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党对干部任用,都有一套严格的程序,而且也要综合考虑,不可能以一件事来衡量。乡政府的确在这件事中做了一些工作,但是还有好多工作做的不到位,甚至做的很不好。鞋垫、编筐不都弄烂……”
“你怎么总是说反话?总这么不想李乡长好?”中年男子不客气的打断。
“给李乡长升官,我们要好官,不要坏官。”众村民跟着嚷嚷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看这情况,李晓禾不能不说话了。于是双手连连下压,开了腔:“乡亲们,乡亲们,安静,听我说。帮着大家追被骗钱款,是乡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些钱款能够追回,是众多乡干部共同努力的结果,而且也与相关部门的帮助分不开,比如县公安局,比如法院等等,大家不要把功劳记我一人的头上。”
正这时,一辆面包车冲进人群,吸引了众人目光,李晓禾声音随之停止。
车门打开,乔满囤、何春生迅速跳下汽车。二人挤到人群前面,立即展开了手中的锦旗。
“爱民如子”,锦旗上几个醒目大字映入众人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