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剔透玻璃。挨着墙角的地方好几个半新不旧的漆黑色纸盒,堆满红蓝玩具。再旁边是一块黑板,挨着低垂的落地灯,窗帘微拉映衬外面黑夜里的城市灯火,动中有静的热闹。
看得出家具不多,但该缺的也不少,摆设都昂贵,四处极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江子燕觉得这里从未进过女人,明明到处是男人和男孩留下的气息,却又冷冷清清,没有家的感觉。
她打量的功夫,何绍礼已经放下了何智尧。晃了晃孩子把他叫醒,然后是轻车熟路的换鞋,脱衣服,何智尧去机场前已经洗了澡,此刻单单需要带他去刷牙、擦脸。
何绍礼摆弄小孩的动作熟练,偏偏男人下手是无意识地重,孩子的脸直接被毛衣蹭红。碰巧何智尧向来就是个心大的,摊着小手小脚,任爸爸伺候自己。他看起来很活泼,只是在整个过程依旧没说话,到了必要交流的时候,才打着自创手语和爸爸交流。
何绍礼格外仔细擦完他的脸,再拿机器人毛巾顺便擦了擦胖脖子,最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儿子,说:“哦,你说你不想搂着变形金刚睡?”
何智尧拼命地摆着手,认真地把自己的意思比划出来。何绍礼平时能看得懂他的动作,此刻却三番四次会错意,是想借机逼儿子说话。
可惜,这招在今晚不好使。
何智尧发现家里跟来一个陌生又沉默的女人,他虽然不胆小,但不喜欢陌生人,因此完全不肯开口,来回地跟爸爸比划。最后被逼急,何智尧终于很轻很轻地用鼻音说了声“哥哥”,眨眨眼睛,开始迅速地往外冒眼泪。
何绍礼无奈地重新拿起毛巾,压着儿子的整张脸,掩盖住眼泪。
“说过多少次,你不要叫我哥哥,要叫爸爸。”他低声说,“别哭了,胖子。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眼角略微一瞥,江子燕从进门后就束手束脚地和她两个行李站着,整个过程中都像幽灵,也看不清她神情。直等到何绍礼要抱着儿子走进睡房,才无声地跟上来,声音有些沙哑。
“邵礼,我今晚能跟着他睡吗。”恳求的语气。
何绍礼扫了她一眼,点点头,把何智尧的手交给了她。
因为旅途的半醒半睡和时差,当天夜里,江子燕也是预料中的没有合眼。
她在窗外影影昭昭而来的微光中,凝视着何智尧的睡颜。何智尧呼吸的声音依旧很轻,这孩子长相个性都和她南辕北辙,是个随和脾气。刚开始得知自己要和陌生女人睡觉,何智尧也只是抬头瞅了瞅她,胖鼓鼓的脸一半不理解,一半很警惕。
儿童房没有独自浴室,她匆匆地在另一个房间里洗漱。小朋友花费不少功夫,用小汽车、变形金刚和枕头在大床中间堆了个壁垒,是要各睡各边的意思。等到她走出来,这个大自然的小搬运工已经疲劳地睡过去。
江子燕没怎么费心地看那堆得高高的玩具墙,径自走到何智尧那一侧,把孩子轻轻地推进被子里。方才听到孩子被他爸爸不客气称呼为“胖子”,这孩子确实不负虚名。很浅的双眼皮,脸颊都是肉,沉睡时习惯地揪着被梢。
她还没来得及对何智尧进行自我介绍。
“我回来啦。”江子燕轻声说,慢慢地摩挲着他的小手,“妈妈回来啦。”
儿童房间中安静一片,她想到之前误会孩子是哑巴,便觉胸口处微痛。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这么想,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大脑好像瞬间就傻掉了。只是在当时,内心有个强烈念头,如果何绍礼没有好好照顾他,她就会带何智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