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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1 / 1)

萧时善漫无边际地想着什么时候能让她翻身做主,那才叫本事呢,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思索间那只伸进去的手也挨挨蹭蹭地往温暖的地方钻,直到李澈捉住她胡乱摸索的手,给她抽了出来,她才骤然回?神,愣了一瞬后,脸颊蹭地红了起来。

李澈摁住她想要抽走?的另一只手,略微倾过身子,看着她纤长眼睫下灿若星辰的眼眸,似乎在斟酌言辞,“你是不是有点……小气?”

萧时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十分?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没体会到她的温柔贤惠就罢了,竟然还说她小气,她小气个头啊!

她要是小气,还能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话?冤枉人也没有这?样的,萧时善的身子都挺直了几分?,这?要不是在季夫人的地方,边上又有丫鬟守着,她的下巴还能抬得更高,“你这?是恶人先告状,故意挑我的刺,你摸我的时候,我可没——”

话音戛然而止,萧时善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真是昏了头了,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赶话地就冒出来了,再想收回?去可就难了,幸好?她还知道压着声音,若是被丫鬟们听了去,就真要找条地缝钻了。

“原来你也知道是挑刺,只是谁挑谁的刺倒不好?说。”李澈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捏了捏她的手。

萧时善撇开视线,反正她不会承认那个专门挑刺的是自?己,她分?明是示好?来着,看了看被他抽出来的手,不甘心地往里塞了塞。

李澈倒没有阻止她,但她的手一旦想往里钻,他就会拨拉回?去,用行?动证明暖手可以,但不能乱摸。

人往往越不让做什么就越想做什么,萧时善骨子里就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儿,假若他随了她的意,她可能碰一下就收手了,可他偏不随她的意,于是那双被压制的手也就蠢蠢欲动地没个消停。

不过季夫人没让他们等多久,外头天色阴沉,随时会有风雪,众人收拾妥当后,便登上备好?的马车,启程回?了卫国公府。

正值数九寒天, 屋外天寒地冻,不光人要忍受刺骨寒风,连马都?冻得直喷鼻, 昨夜的残雪还未融化,眼看又要覆上一层厚雪。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还有好一段路要走,马车里设了暖炉,即使?路程长些也不会?太难熬。

炉子里烧着红箩炭,不仅嗅不到烟味,甚至有种?淡淡的香味, 此刻萧时善拢在袖间的黑漆描金山水楼阁小手炉里就搁了块红箩炭, 大约能燃上一个时辰,若是放上专用?的炭饼会?更好,能足足燃上一整日,但?出门在外哪有不将就的。

萧时善纤细的手指在手炉提柄上勾来绕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抠动上面的小金环, 车厢里没人说话,显得尤为安静。

李澈这一来,微云和疏雨便到后?面的车里坐去了, 两个人同处一室,萧时善反而坐得端端正正的, 双手交叠在身前, 再没有把手往他袖里塞。

她心下觉得,好些天没见是该表现出几分亲近,方能显出她这些时日的长进来, 可他偏偏不配合有什么法子。

在萧时善自幼接触过?的男人里就没有不好女色的, 哪位叔伯兄弟房里没几个伺候的,怕是在外头也养着?好几个可心的, 这温柔乡的威力自是不必说,真可谓是刮骨钢刀,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一时还是有的,同样的她也明白这种?风光极为短暂。

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她满以为自己也会?风光得意一阵子,可新婚当晚就给了她一个教训,要想人前显贵,必须背后?受罪,她觉得自己能得厉害,真到了事上,才?发现全是一知半解,蒙着?头过?了一关,后?头还有另一关等着?,想打退堂鼓也晚了。

有时候萧时善不禁去想,若是李澈能像安庆侯府的男人们那样,那她大概会?轻松些许多,她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勾勾手指就能把人哄得五迷三道,而不是她把手伸过?去,他还要给她摁回?来。

如此说来倒也有些好笑,她竟然是嫌他不够“好色”。

她收敛起心神,细细打量完车帘上的绣纹针法,又瞅了会?儿自己修剪得宜的指尖,最后?扭头往身旁瞟了一眼。

萧时善歪了歪头,只见李澈双目闭阖,手臂抱在身前,身子随意地靠在引枕上,像是睡着?了似的,好嘛,她端坐了这么久,他却自顾自地睡去了,把她当成了木头桩子。

如此也好,省得她费心思,萧时善把手炉放到一边,更 多资源都在腾 讯群四二而咡五九宜四柒兀自想了会?儿事情,不知道南边有没有下雪,这时节水路不好走,骑快马的话少?说也得行半个月,走路就更慢了,至少?得走两个月左右,当真是远得很?,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沧阴而已。

萧时善往后?靠了靠,瞥见搭在旁边的黑色大氅,用?脚尖拨了一下,想了想又弯着?腰肢捞了过?来,她提起来给李澈盖到了身上。

直起身时动作微顿,她的手指抵在下巴上,神色中添了丝迟疑,最后?她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轻轻地往他的额头上贴了一下,另一只手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是比她的额头烫。

萧时善第一个反应不是担忧心疼,而是新奇,除此之外还有那么一丝丝兴奋,这种?明明不该有,但?又确实存在的反应。新奇可以理?解,毕竟这还是她头一次见李澈有身体不适的时候,可她兴奋个什么劲儿,她还没到落井下石的份上吧。

把脑子里的念头努力地往回?掰了掰,怪不得他的手那么热,萧时善抿了下唇,她可真够粗心大意的,愣是没往别处想,这岂不是越发坐实了她的虚情假意。

正在想着?,忽然看到李澈的眼睫动了动,萧时善瞅过?去,“你?醒了,你?的额头有点烫。”她的声音放轻了些,听起来颇为轻柔悦耳,瞧着?一个仙姿玉色的美人倾过?身来温声细语地说话该是极为愉悦身心的事儿,哪怕她说出来的话纯属废话。

车厢里的暖炉烧得正旺,空气有些闷热,在马车里待得时间长了,头脑愈发昏沉,李澈垂眸看了眼披在身前的大氅,又看向她过?分明亮的眼睛。

萧时善赶紧把大氅给他往上盖了盖,以表示确实是她给他盖的,虽说做了点事不该如此着?急忙慌地显摆,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李澈揉了揉额头,只觉得歇了这会?儿身上更乏力了,开口时嗓音也多了丝沙哑,“你?很?高兴?”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萧时善立马反驳了一句。

李澈凤眸微眯,没说信与不信,但?也很?难将此当做关切就是了。

萧时善移开视线,转身把自己那把小手炉拎了过?来,撩开大氅给他塞了进去,旋即义正词严地道:“夫君既然病了就该在府里好生?歇息,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什么,若是病情加重了如何?是好。”

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是幸灾乐祸,没看到她又是给他盖衣服又是给他塞手炉么,倒不是同情心作祟,有这份闲心去同情他,那才?是吃饱了撑的,她之所以如此温柔贴心,那是好不容易见他也“虚弱”一次,这种?力量颠倒的感受着?实令人着?迷,不自觉地就贤惠了起来。

看她此番举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重病缠身,动都?动不了了,事实上李澈只是有些头疼,身体略疲乏了些,不必她添衣伺候,也不必她端茶喂药。他瞧着?她顾盼神飞的眼眸,敢说这段时日以来,她最高兴的时刻当属此刻,他望了望车顶,把喋喋不休的她拉到了身前。

萧时善被他猝不及防地拉过?去,身子失去平衡,发间的垂珠簪晃出一道莹润珠光,她赶忙伸直胳膊去支撑身子。

没等她退出去,李澈的手掌已经贴上她的后?颈,他的指腹捏了捏她颈后?的肌肤,墨黑的眼睛看着?她,“萧时善。”

她不自在地扭了下脖子,抬起头来看他,一双秋水明眸仿佛会?说话,此时正疑惑地看向他。

静了几息,他缓缓松开手,“确实有些不适。”

这是当然,谁生?病能舒坦,萧时善点了下头,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那你?赶紧歇着?。”

在李澈重?新?阖起眼后, 萧时善也侧过身去,抬手遮着唇悄悄地打了个哈欠,在庵堂这些天, 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做早课,睡眠时间大大缩减,此时车厢里暖烘烘的,略带轻微晃动,连车轮碌碌滚动的声响也是绝佳的助眠之音。

萧时善挑开一道缝隙往外看了眼,四周还是郊野景象, 想来?离进城还早, 这才安心地把身子?往后面靠去,把眼一闭不多时就睡着了。

在她?刚睡着那会儿李澈就醒了?,准确地说是被她?踢醒的,本来?就?是在闭目养神,被她?伸脚一踢, 瞬间睁开了眼睛。

人睡着了会下意识去寻找热源,萧时善腿侧贴着李澈的大氅,兴许是感觉到了?暖意, 立马就?蹬过脚去了?,踢到了?阻碍, 还使劲儿蹬了两下。

李澈压住她?的双腿, 直接把大氅披到了?她?身上,支着额头看了?会儿她?那别扭的睡姿,见她?身子?倚靠在一边, 头朝着车壁歪着, 怎么也算不得舒适,亏她?能睡得着。

萧时善不仅睡着了?, 还睡得很?香,在她?迷迷瞪瞪之际,忽然?被人捏了?捏脸,一双秀气的黛眉登时不满地蹙了?起来?。

她?是赖床赖惯了?的人,通常常嬷嬷等?人唤她?起床都会提前片刻,庵堂那边毕竟清冷,睡也睡不踏实,加之她?自己有心事,竟也能一日不落地持咒诵经?。

这会儿却是睡意席卷,眼皮子?怎么也睁不开,刚刚睡着就?被人捏了?脸蛋,脑子?尚未清醒过来?,气焰先被激了?起来?,拧着眉头往大氅里埋去。

此时车马已经?停在了?卫国公府的西角门,去净慈庵时是刻意绕了?路,回府时却不必再绕路而行?,路程自然?短了?许多。

微云和疏雨从后面走上前来?,停在了?马车边上,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人下来?,两人对?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周围还有不少仆婢,传出闲话就?不好了?。

微云想了?下,在旁边轻唤了?声,“姑娘,到府上了?。”

疏雨竖起耳朵留心里面的动静,微云的话音落下不过一息,就?听到姑娘哎哟了?一声,声音短促又甜腻,仿佛还带了?点哑意,听得人面红耳赤的。

疏雨连忙把微云拉到边上,给她?使了?个眼色,姑爷和姑娘亲近也是好事,待久点就?待久点,谁敢乱说什么。

微云心下了?然?,夫妻之间如胶似漆是好事不假,只是她?们姑娘还是挺好面儿的,什么时候跟姑爷这般要?好了?。

“你慌什么?”李澈把掉下来?的垂珠簪递过去。

听到微云在外面提醒的话,萧时善不甚清明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意识到这不是在凝光院,更不是在那张她?想怎么翻腾都成的拔步床上,她?懊恼地抿了?抿唇,原本只想歪上片刻,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她?能不慌么,马车都停在门前了?却迟迟不下车,叫人怎么想,萧时善立马接过簪子?,细白灵巧的素手快速地挽了?挽垂下来?的乌发,指尖抵着簪子?轻推了?进去。

车内有备用的梳妆用具,但此刻来?不及翻箱倒柜,细细捯饬,她?凑合着把头发挽上去,抚着发髻抬眸向李澈问道?:“还成吗?”

那些丫头婆子?眼尖得厉害,她?倒不在意她?们如何?,卫国公府对?下人的管束颇严,没?几?个敢议论主子?的是非,但不是还有季夫人么。

李澈看了?她?一眼,她?的动作是灵巧漂亮,但挽发的手艺是真不怎么样,他翻了?翻马车里的抽屉,从中间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雪帽,抬手给她?戴到了?头上。

风帽可以把整个头部都罩住,而这种雪帽则是两片式的,恰好遮住发髻和耳畔,省得她?顶着散乱的发髻下车。

李澈甚少见她?戴雪帽之类的保暖之物,此时不禁多瞧了?几?眼。柳黄遍地锦缎面的雪帽滚着白绒绒的兔毛出锋,分外鲜研娇俏,柔软的绒毛蹭着她?的脸颊和脖颈,衬得那脸蛋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细腻光滑,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端的是丽质天成。

他把她?的下巴往上抬了?下,勾过雪帽两侧的细带,在她?的下颌处打了?个结。

萧时善本想说自己可以系,但他既然?接过手去了?,她?也就?配合地抬起下巴,方便他快些系好。

系好带子?后,李澈捏了?一把她?细滑的脸蛋,“下车。”

萧时善捂住脸颊,朝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随后提着裙子?跟着下了?车,刚从车厢里出来?,便被迎面而来?的风雪吹得一个激灵。

李澈从下人手里接过伞,把她?拉到身边,两人撑着伞进了?府。

灰沉沉的天空飘飘扬扬地落下雪花,不消片刻地面便铺上了?一层白绒。

常嬷嬷让人准备了?姜汤驱寒,见姑爷和姑娘一同回了?凝光院,立马让人把姜汤送了?过去。

喝了?小半碗姜汤,肚子?里热乎乎的,身上的寒气尽消,萧时善抬手贴了?贴脸,按理说她?穿得够保暖了?,但手脚总是冰凉的,这会子?骤然?回到温暖如春的室内,脸颊又开始发烫了?,她?忽地想起什么,放下手看向李澈道?:“夫君可要?请大夫来?诊诊脉?”

“歇会儿就?好,不必请大夫。”李澈慢条斯理地喝着姜汤,声音尚能听出一丝哑意。

萧时善瞅着他喝姜汤,她?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喝姜汤不放糖的,这样干喝不嫌辣么,即使不辣,那滋味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小孩喝药都得要?糖的,没?有点甜头谁愿意喝苦药,他连喝姜汤都不放糖,该说他好养活还是口味挑剔。

“你总往我碗里看什么?”李澈抬眸看过来?。

萧时善移开目光,又忍不住问道?:“夫君不放糖么?”

“不放。”他回答得干脆,捏着勺子?补充了?一句,“味道?怪。”

加糖怎么就?味道?怪了?,干喝姜汤味道?才叫怪呢,萧时善忽地想起自己曾让人给他送过好几?次汤水,而且很?是贴心地让人把口味做得清甜些,如今想来?,他怕是连入口都不曾。

喝完姜汤,李澈起身去净房沐浴。

萧时善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让人去大厨房取饭,她?趁着这会儿工夫叫了?常嬷嬷来?询问这些天府里的事情。

“府里一切都好,就?是侯府那边又派人来?了?一趟,碰巧姑娘不在府里,我们也不敢拿主意,东西是一件没?收,但那边非留下了?一张礼单,说是等?姑娘回来?后,请姑娘过目,这单子?我一直收着呢,姑娘瞧瞧。”常嬷嬷把礼单递了?过去。

萧时善打开礼单,打眼一瞧,不由?得地挑了?一下眉头,棋盘街上的铺子?都拿出来?了?,看得出这次是割肉放血了?。

京师最繁华的地段当属寸土寸金的棋盘街,能在那边站得住脚的铺子?,便是一间不起眼的小门面,背后的主人都可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看来?侯府的家底不薄嘛。

“姑娘,下次侯府那边再来?送东西,咱们是把这礼单退回去?”常嬷嬷心里犯嘀咕,不知道?侯府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可跟他们闹得太僵,吃亏的还是姑娘,孝字压在头上,不低头也不成。

其实在萧时善小时候,常嬷嬷时常劝她?乖巧听话些,说几?句讨喜的话哄哄老爷,好让老爷念在父女情面上多看顾她?些,起初姑娘还往老爷身边凑,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肯再靠近了?。

等?到姑娘大了?,嫁人了?,常嬷嬷再没?有说过让萧时善去跟老爷修好之类的话,她?既把姑娘当女儿疼,又有些心疼她?,安庆侯府那些人哪个疼爱过姑娘,连老爷也当姑娘是克父克母的灾星,如今出了?侯府,她?实在说不出让姑娘去亲近那些娘家人的话,这也就?是有血缘牵着,如若不然?趁早摆脱了?了?事。

萧时善思索片刻道?:“收,他们要?是送来?了?,咱们就?收着,白给的为何?不要?。”

自从侯府上次派人送过东西后,就?许久没?了?动静,她?还当他们是攀上新?门路,用不着她?了?,如今却送上重?礼,这是又想从她?这儿走通走通了??

萧时善想到此前在安庆侯府遇到过曹兴祖,当时他出现在侯府的花园子?里,定然?是府里的人特?意邀请的,加之曹兴祖和萧淑晴之间那些破事,看来?侯府是想搭上曹家的大船。

如今曹兴祖已死,所以又想起她?来?了??

正说着话,萧时善听到内室有动静,她?立刻收起礼单,打发常嬷嬷先去摆饭。

过了?片刻,不见他出来?,萧时善掀帘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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