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恩如水向东流(一)
漫漫的飞雪连绵不绝直下了一夜,天明的时候方断续地停了。天色阴沉,狂风裹挟着灰败的落叶在空中飞舞。
深宫的繁逝,寂静的小小庭院。几只寒鸦抖落黝黑的翅膀“哑哑”低叫着从天边掠过。屋脊上破败的砖瓦间,枯白的衰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刘缌萦坐在残破不堪的廊柱旁,呆呆地听着寒风透过窗棱的尖声唿哨,茫然的双目下,是累累未干的泪痕。
她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从被锁入繁逝的那天起,她的眼前就不见了光明。
昨天,父亲偷偷托人带信给她,信上只有四个字清心、忍耐。
她抓着信笺,忍不住低嚎出声。此般境遇,让她如何能做到清心和忍耐?
她像一只小兽,在黑暗中被狠狠地咬了一口,折回头来,却看不清伤害她的究竟是谁,只能在绝望中辗转怒号
“咯吱、咯吱”回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缓缓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领墨一般深黑的狐裘斗篷。那斗篷镶银缎的下摆下,露出两只明黄色的麂皮长靴,靴头上金丝细绣的一对飞龙,在她弥蒙的泪影中漾开一片柔晕。
心,蓦地向上一提,万千的委屈霎时如决堤的潮水,在胸中奔涌不绝。她抬眼,却因着难抑的泪水而看不清来人的脸。
“陛下”她深深地跪倒在地,眼中纷落的泪濡湿了膝前灰黑的地面。
那明黄的龙靴动了一下,却又停止了。
“你抬起头来。”他说。
她情不自禁地一抖,慢慢抬起头。她看到的只是他的侧脸,那近乎完美的轮廓上蒙了一层青灰的暗影。
“唆使王孝福陷害霁儿的,是你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寒意。
“不是!”她哭着摇头,俯身将额重重地磕在面前的石地上“陛下明察,臣妾是被冤枉的那王孝福,只是两年前在臣妾的储秀宫服侍过数月,臣妾连他的样貌都记不得,何况臣妾,臣妾委实是受了陷害,请陛下相信臣妾”
齐云灏眯起眼,看着她白皙浏览器上输入..c-n-”的额头上斑斑的血痕,挺拔的剑眉不由深锁。
“好了,”他跨前一步,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你是否被人陷害,朕自会派人详查。朕最恨的就是谋算和诡计,只要陷害霁儿的不是你,朕最终会给你一个公道。不过,若果真是你害了她”他说着,眸中闪过了一丝狠戾,手上不由加重了力“记住,朕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说完,他猛地一松手,迈动大步决然而去。
刘缌萦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陛下的到来,多少给沉浸在无尽黑暗中的她带来了一丝希望。也许,真的有一天真相大白,他会如他许诺的那样,还她一个公道,让她离开这孤清冷寂的繁逝,离开这人间炼狱
但是,他临走时那充满阴霾的一瞥,却让她的心坠入了无底的冰窖。那目光中,不带一丝情感、不带一丝怜惜,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君恩如水、君恩如水她信了。
君恩如水向东流(二)
齐云灏坐在明黄的暖轿中,用手指轻抚着自己纠结的眉头。心中,依旧缠绕着那个解不开的谜团。
霁儿被推入深井,凶手王孝福在咬出幕后主使容妃之后,却立时死在了掖庭狱的棍下。
虽然,这之前他曾咬牙切齿地下旨,不惜打断他每一根骨头,也要让他开口。但是,在听到他死讯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出了几分古怪。
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刘谦益有浏览器上输入..c-n-”违常规的慌乱。在四目相对的一刻,他竟然从刘谦益的眼中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一丝心虚和彷徨。
身为大内总管,刘谦益经历的风雨和变故可谓不少,可从未见到他如此的惊惶失措,乱了方寸。
自那日之后,刘谦益便自罚了刑杖,卧床不起。不知为什么,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映入脑海的竟然是三个字苦肉计!
也许,一切的头绪可以从刘谦益查起
“陛下。”帘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