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见从身后的虎皮石小径上走来了一名十四、五岁的绿衣宫女,满脸含笑地走上前来对她们屈膝行礼。
莞柔公主道:“看起来眼熟,你是哪个宫的?”
那宫女笑道:“奴婢是儲秀宫的馨儿。奴婢的主子容妃娘娘让奴婢来同梅小主讨一瓶栀子花露。说是前日里见掖庭宫如妃娘娘那里有一瓶,我们主子闻了那香味喜欢得不得了,听如妃娘娘说是从梅小主这里得的,就赶紧派遣奴婢过来也同您讨一瓶了。”
梅雪霁道:“好,你随我回柔福宫去取吧。”说完,和莞柔公主打了一个招呼,带着满脸雀跃的馨儿姗姗离去。
莞柔公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真是个忙人呢”说完,她笑着叹了一口气,带着侍女顺着花间小道缓缓而行。刚绕过黄石假山,蓦地听到身侧有人低声呼唤:“箩萝。”
她吃了一惊,微抬起眼,一袭明黄色的九龙戏水锦袍映入眼帘。她立即笑盈盈地万福道:“参见皇兄。”
齐云灏喉间“嗯”了一声,面色阴沉,眼光扑朔不定。
“方才与你谈笑的那个是谁?”
莞柔公主笑道:“皇兄不记得她了吗?她就是那个和皇兄约定三年后出宫的梅雪霁。”
怒火从齐云灏的心间升腾到头顶,手在背后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是谁告诉你的?”
莞柔公主从皇兄平淡如水的声音里没有发现异样,她依旧笑着说:“是霁儿告诉我的。她成天心心念念记挂着这件事。其实,按宫里的规矩,只有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才得放出。霁儿又不是宫女,再说,三年后她也只年满十八。皇兄为何让她出宫?”莞柔公主轻轻扯住了齐云灏的衣袖:“不如,留下她吧,她是我的好姐妹,我可舍不得她走。连母后也喜欢她呢!”
齐云灏在她的轻搡下巍然不动,脊背挺得笔直,内心却如同巨石落海,泛起汹涌的暗涛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呢!在他如此刻意的冷落、挫折下,她竟然能在宫中如鱼得水,讨得上下欢心,不知到底是凭借了什么
柔福宫的庭院中,松木的秋千在风中摇曳。两只玉色的蝴蝶翩翩地绕过秋千的绳索,往半开的窗户里飞了进去。此时,跪在窗前的侍琴脑海中一片空白,对掠过眼前的蝴蝶视而不见。
皇上进来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却一直在窗边板着脸立着,仿佛一尊静默的石雕。她已经跪得双膝发软,却左右等不到皇上叫起的声音。
万岁爷来做什么?莫非冷汗顺着侍琴的额角汩汩而下。
皇上必定是冲着小姐来的,偏偏她的小姐梅雪霁却还没有回来。小姐啊,你去了哪里?
正在心急如焚之间,殿外的廊榭上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轻快地“踢踢踏踏”一路走来,忽然之间停住了。
齐云灏背着手转过身去,却见梅雪霁挎着一只青竹小篮立在门侧,笑容僵在了嘴边。
“皇上”她喃喃地自语着,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齐云灏凝望着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怎么,见了朕连行礼都忘了?宫仪嬷嬷没有教过你吗?”
梅雪霁赶紧跪下,朗声道:“陛下圣安。”她伏在地上等了许久,也不见上首有什么动静,不禁好奇心起,偷偷地抬眼向齐云灏望去,冷不丁却与齐云灏的目光触在了一起。
一抹尴尬迅速地掠过齐云灏的面庞,他别过脸去咳嗽了一声道:“起来吧。”
梅雪霁谢恩起身,悄悄地退到了一边,心里却一个劲地在嘀咕:皇帝这是怎么啦?平白无故地来她这里,身边没有跟着一个随从。来了又懒懒地不愿说话,只用两只眼睛在屋里左右逡巡
此时的齐云灏正在环顾四周。柔福宫确是破旧,桌椅残缺、墙漆剥落;但是窗前、几上却摆满了鲜花,花香盈室,为这冷清的宫室平添了浓浓的温馨。
齐云灏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梅雪霁盈盈笑道:“是的,托了皇上的洪福。”
一丝怒意闪过齐云灏的双目:“你敢讥讽朕?”
梅雪霁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无辜地说:“雪霁说的是真心话。皇上赐翡翠指环给雪霁,并答应三年后放雪霁回家,雪霁心中感激还来不及,哪里敢讥嘲陛下”
“抬起脸来看着朕。”齐云灏冷冷地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