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实在什么都不能够提供。”沃芬贝格沙哑着嗓子,回答仍是这个。
“这个人的存在与否对教会很重要,这用不着我多说。我并不关心您对异端的立场,我只要他回来。”
“我无能为力。”
“您知道这么回答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
莱涅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对方,眉头紧皱了起来。他恨我。老人心想。他应该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恨我了。
“是吗?就算是,可您为什么——”他困惑地站了起来,在壁炉前踱来踱去,冷淡的语气渐渐注入了某种感情,“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待他?”他猛一回头,沃芬贝格惊讶万分地发觉他眼圈竟然微微泛红。他定定地站到老人跟前,直视着他饱经沧桑的面容。
“就因为……亚瑟是您的教子?!”
老执事长的心猛地一沉。囚犯,法维拉,他一直这么冷冷地称呼着,好像认定对方是没有生命的存在,而遗忘了那孩子真正的名字,他们朝夕共处时一直使用的称呼。现在他终于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一瞬间他的声音和语气都和过去那么相似,几乎把老人恍惚带回了往昔——他们在他眼里都是“孩子”的往昔。
“教子……”沃芬贝格喃喃自语着,可是为了誓言,顽固的抵抗不得不忍痛继续下去,“完全不是。假如我真如你认为的那样对他偏心,那怎么会令他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有尽到教父的责任。我们彼此都不会承认对方。他也在恨我,蔑视我。这样你还坚持认为是我帮他潜逃吗?”
也许意识到自己举止有些失控,莱涅颓唐地坐回去,身体深深地陷入椅垫中。他紧闭着嘴唇,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好一阵才平静下来。“那么……”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像起初那样淡了下来,但有着说不出的疲惫,“我很抱歉,让您白白来到埃默巴赫一趟。您像过去那样,不能给我任何希望。”
沃芬贝格悲哀地望着莱涅。后者把头低下去不再看他,亚麻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深陷的眼窝,显得非常憔悴。有那么一刻,老人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像安慰一个孩子那样。可是他马上又意识到,无论是教阶还是立场,自己和对方已经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已经没资格这样做了。
他努力地站起来,僵硬地行了一个礼。“我派人用马车送您回去。请您多保重身体。”莱涅轻轻点点头,平静地说,“无论埃默巴赫还是海德堡,都不是令人舒服的地方。”
“维尔纳……”沃芬贝格看着他,嘴唇颤动着,始终没有说出来莱涅的名字。
“今天对您失礼,我很抱歉。”莱涅低低地说完,便转头望着太阳从窗帘映出的光斑,不再开口。
沃芬贝格痛苦地喃喃着。不,维尔纳。一切错都在我。我的偏心,我的陈腐,我的软弱,将你们两个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