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见这称呼都是一愣,而苏剑知看清小白的脸,眼中飞速闪过冷锐的光,又很快露出惊诧又恍然的表情,笑道:“原来是箫侄儿,怎得来了也不说一声?煜儿住手,这是客人。”
“父亲不可,”苏煜冷眼指着小白,“他方才——”话刚出口猛地顿住。
众人正好奇打量着小白,听苏煜话头却似是有难言之隐,一时间老狐狸们眼中又冒出了亮光。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片刻,苏剑知微微皱眉,语气淡然地吩咐道:“当务之急找郡主要紧,你且先去吧,其他事情,有为父在。”
苏煜松了一口气:“是。”
“苏大少且慢——”
小白从侍女堆里挪出来,整了整衣襟,慢悠悠道:“今日你是主,我是客,又是你的大喜之日,还倒霉催地丢了新娘子,论理我不该同你计较,可惜我这人一向不论理,你既说我是在胡言乱语,那正好,眼下诸位武林同道都在,让大家来评评理,看我到底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苏煜脸色微变,当着众人面又不好无理发作,一时眉头紧皱着,脸上闪过愠怒又焦虑的神色。
人群中一中年汉子当先道:“敢问这位少侠方才说了什么?”
小白正要开口,却又被先前那个年轻弟子抢了话:“他方才说,里面那个新娘子,哦不,是王妃,她是苏家故去的小姐苏夜来。”
各掌门长老听罢,都有些云里雾里,但很快就从弟子们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
一青衣长老沉吟道:“这位箫公子,老夫瞧你年纪尚轻,也不过十六七岁,苏小姐却是已故去了十五年,你说你曾见过她,这……实在不足为信。”
小白闻言瞪起了眼,拿扇柄哆哆敲桌子:“你胡说什么呢老匹夫?本教……公子今年二十五了!二十五!”
青衣老者一愣,怒道:“黄口小儿,你叫谁老匹夫?!”
隐在暗处的我深深扶额,正想着是不是得提前出场,便见小白懒洋洋地一摆手:“行了别跑题,我说我见过苏夜来,可没说我是十五年前见过她,总之本公子以性命保证,里面那个,”说着一指被层层护住的大红身影,“千真万确,就是苏夜来。”
这话说得重,众人一时都迟疑起来,却又不敢贸然上前质问王妃的身份,只能转而将目光投向苏家父子。
苏剑知早已失却了初时的沉稳自若,任他如何想也想不到苏夜来的身份会在今日这个场合被人一语道破,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些许惶乱。
我眯眼看着他,猜测他此刻的打算。只见他身子晃了晃,一副突遭打击的模样,一旁苏煜忙上前扶住他。
“箫侄儿,”苏剑知微微闭了闭眼,缓缓说道,“我不知你是因何缘故说出这番话,可我的妹妹她……的确已玉殒多年,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你说你曾见过我妹妹,又是在何时、何地见到她的?”
小白道:“还能在哪里,自然是在王府了,不都说了么,王妃她就是苏夜来。”
“……”
发现又绕了回来,众人顿时有些无语。
苏剑知长叹一口气,无奈道:“箫侄儿,别说胡话了,王妃怎么会是我妹妹呢。”
小白脸色纠结,看一眼苏剑知,又看一眼苏煜,嘴唇抿了又抿,十足欲言又止的模样,将一众人看得不明所以,末了,他狠狠瞪一眼苏煜,似是做出了什么艰难抉择一般,咬牙道:“这件事我本不愿插手,可我的妹妹不日就要同苏迭成婚,我这个当哥哥的,实在不放心把她嫁到这样的人家里来,正好今日诸位同道都在场,箫某请各位做个见证,我妹妹与苏迭的婚约,就此作废罢!”
众人再度哗然,这才晓得眼前这白衣公子是谁。
“原来这位是三少未来的大舅子。”
“只听闻三少的未婚妻是药圣的关门女弟子,倒是不知她还有个兄长。”
“看这位箫兄弟也不似凡人啊……”
有人迟疑道:“就是不知苏家究竟出了何事,让他连妹妹定好的婚事都要作废?难不成,是与他方才所说之事有关?”
苏剑知眸中飞快闪过一丝狠厉,又迅速敛了表情,道:“箫侄儿,此事我万不能答应,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哪有随意便作废之理?”
小白叹一口气:“苏前辈,我也是不得已,我是万万不能让我妹妹——”顿了顿,猛地抬手指向苏煜,“不能让我妹妹有这么一个霍乱江湖的大哥!”
一众人猝不及防,皆被他突然的发作惊住,连苏剑知也呆了一下,唯独苏煜面不改色,上前一步迎着小白的目光,微微勾唇:“我劝箫兄慎言,苏家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任你随意污蔑挑衅,父亲说你是客人,可我看,你分明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再度冲了进来,可这次来的却不是普通侍卫了。
我的眼神陡然冷下来。这些人都是杀手,苏煜已经察觉了不对,打算先下手杀了小白。
杀气迅速笼罩不大的喜房,一时间众人都被慑得噤声不语,看向苏煜的眼神既惊又惧,仿佛直到此时才见识到了这位苏家少主的真正手段。
雪亮的刀刃砍下来,黄花梨木的桌子应声而裂,红烛滚落到地上,侍女们尖叫着抱成一团。苏煜站在阴影中冷冷道:“刀剑不长眼,诸位若不想被误伤,还是尽快离开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