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才十七岁,最美好的年华有一半是在医院度过,那晚也下着这样的雨,她和父亲梅鸿远等在抢救室外,在这之前,医生已经下了一次又一次病危通知书。
她心里多少曾想过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当医生脚步沉重地走出来让他们进去见病人最后一面时,梅苒在那一瞬间几乎崩溃。
是父亲半搂着双腿无力的她进去的,这个高大而沉默的男人一夜之间似乎老了二十岁,“坚强点,我们最后再去送一送你妈妈。”
可梅苒分明能感觉得到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是那么的用力,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她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好”,只能哽咽着点头。
病床上的母亲还剩着最后一口气,她甚至连这两个她最爱的人的手都没有力气再握住,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角渗出来,她却很努力地微笑,“想想,不哭啊,妈妈想……听你再唱一次那首歌。”
在我最美的时候,
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
你是世间最好的相逢。
在如天籁般动听的歌声中,沐容慢慢闭上了眼睛。
“想想,你妈妈已经走了。”
“她没有!”梅苒红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唱,“在我最美的时候……”直到嗓子干哑,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妈妈,你曾说过音乐可以创造奇迹,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没有留下?
为什么明明我已经这么这么努力地成为了医生,却依然留不住一个人的生命?
她的话,天不敢应,地也不敢答。
梅苒心中又是阵阵苦涩,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酒,随着这个动作,她瞥见一片阴影慢慢地笼罩了过来。
眼角余光映着一张线条冷峻的侧脸,男人眉心微蹙,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那双漂亮的眼睛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依然是深不见底,没有半点波澜。
“ans……”梅苒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傅先生?”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怎么会出现?
傅时谨没有说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旁边横七竖八的酒瓶,眉头皱得更深。
这时,有一捧明晃晃的车灯照过来,梅苒用手遮住眼睛,忽然听见他说,“起来,我送你回去。”
明明是夏夜,虽然下了雨,可他的声音却像是在冰窖里冻过似的。
梅苒打了个哆嗦,不知是被病人撞破的窘迫,还是因喝酒的缘故,双颊飞快地染了两片绯红,反应也略有些迟钝,竟呆呆地应了个“哦”。
傅时谨解了车锁,示意她先坐进去,然后人就不见了,梅苒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回来,四处张望,没想到竟看见他正弯腰把她喝过的酒瓶捡起来装进袋子里。
这样一个男人,哪怕是做着这样的动作,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梅苒的目光仿佛被他的背影牵了一条线,看着那一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脸颊忽然像被火烧了一样,火辣辣的。
等他坐进来,颀长的身躯往自己这边侧过来时,梅苒觉得连自己的心跳都似乎无法控制了。
“把安全带系上。”
梅苒在那近在咫尺间陌生而清冽的男性气息里愣了足足三秒,“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