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爸的想法却是外地工资高,不工作又怎么养起这个家?斥责她根本体会不了他的辛苦。就这样,他们两个因为意见总是不合,我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还说过要不是因为我,他根本不想回来,所以其实我以前也并没过得多快乐。
但是那一夜,听见爸辞职回来时,我居然有些感动,那是我那么长久以来,久违地感受到家里的温暖。」
陈钧浩凝望她侧顏,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乾固了,细心聆听着。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出那么多自己的故事。
她望向天花板,继续说:「爸决定留在台湾工作,他和妈都说好当前只以我的病情为主,答应试着互相磨合。久而久之,他们不再吵架,即使有意见不合的地方也会各让一步。爸甚至还会抽空带我们出去玩,虽然以我的身体状况出不了国,但我们一家三口也几乎玩遍了台湾的各个角落。
这些种种回忆都是我以前梦寐以求的画面,但却只能在我患病的时候才能实现,这也很可笑对吧?」她垂眸对上陈钧浩的眼神,儘管嘴角是上扬的,可眼底却是多么黯然。
「剎那间,我觉得死亡对我来说其实并没那么可怕了。这场病让我失去了很多,但无可否认,我同时也得到了最珍贵的幸福。
你是失去了踢球的机会没错,但我觉得既然老天让你在那场车祸中倖存下来,那一定有祂的原因。或许你已经得到了什么,只是你眼中只看见失去的事物,所以没发觉。又或者它们还没降临,需要你再耐心等待。
你说过,在这片梦境里,球队与队友不復存在,大家都忘了足世魔王的痕跡,但你不也一样能够和孩子们玩得忘我?在教我踢球的时候,我真的能感受到你眼里的光芒。
也许这也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即使足世魔王陨落了,但也并不代表从此无法在足球界立足。因为比起所获得过的辉煌佳绩,你更在意的,是热爱足球本身。
所以,你该想的,不是永远都不能回到足球界里,而是要怎么在足球界中找回自己。」
杨婉真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陈钧浩却是愣了半天不说话。
她以为自己把话说得太深奥,他没听出自己所要表达的含义。釐清思绪,准备用简单白话一点的说法向他解释,他却突然开口了。
「虽然,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妥,但我还是想问.....」他言辞迟疑,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我能不能....拥抱你一下?」
「蛤?」面对他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问题,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看见他那清澈怜悯的眼神,又好像能理解他这么问的原因。
怎么像个小孩一样,被安慰了还求抱抱。
可双手还是诚实地敞开,「来吧。」
陈钧浩走到她跟前,动作木訥地搂住了她,「谢谢你。」
他不仅听出她话里想传达给他的意思,也从中领悟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此刻,他好像不再那么害怕活着,甚至微微接受并相信了残缺的自己。
她很好,真的很好。但是天父在上,我能不能祈求,别把那么好的她给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