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吓了一跳,轻声问:“您还好吗?”
她能感觉到安郡王妃握在掌心的手不停地颤抖,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茫然无神的眼直直地瞪着半空中,能看到眼底有泪花在打转。
顾楠紧紧回握住安郡王妃的手,“是我的话伤到您了吗?”
安郡王妃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得厉害。
“孩子,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话?”
顾楠默了默。
或许是安郡王妃瘦削苍白的面容,让她想起前世被软禁在侯府内院的自己?
相似的经历让她同病相怜,又或者是因为安郡王妃曾经救过自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安郡王妃似乎并不是非要她回答这个问题,轻轻叹了口气。
“孩子你知道吗?你是第二个和我说要我和离的人。”
顾楠眨了眨眼。
安郡王妃苦笑,“第一个是崇扬。那年崇扬还不到十岁。
我的扬儿啊,那是他还是个孩子,他拿着一本自己誊抄来的大梁律,跪在地上哭着求我,
他说母亲你看,大梁律法中有规定若夫妻不和,女子可以请求与丈夫和离。
母亲你和离吧,不用顾虑儿子,儿子就要满十岁了,可以照顾自己,将来更能找到妹妹。
可我是一个母亲啊,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能丢下扬儿,让他过那种有娘却跟没娘一样的日子?
还有我的南烟,若是我离开了,她万一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怎么办?
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愿望便是找回我的南烟,日日想,夜夜盼。
我更不能在南烟回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没有个完整的家,我不能啊。”
安郡王妃闭着眼,似乎陷入了回忆,眼角有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啪嗒。
一滴泪落在手背上,顾楠才发觉自己竟然也跟着哭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觉得听了安郡王妃的话,心里难受得厉害。
抬手抹了一把眼,又用手帕帮安郡王妃擦去腮边的泪,轻声说:“您是一个好母亲。”
安郡王妃道:“为母则刚,你还年轻,等你将来有了孩子就能体会这种感觉了。”
顾楠嗯了一声,由衷地道:您的坚持也有了回报,如今您的女儿也找回来了。
您以后的日子,一定都是开开心心,欢喜快乐的。”
安郡王妃忍不住笑了,“好孩子,借你吉言。”
眼底却快速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有苦涩,也有怅惘。
安郡王妃没想到,这世上除了儿子叶崇扬外,第二个希望她开心快乐,希望她和离的人竟然会是顾楠。
连南烟都不曾提过这一点。
南烟自从认回来后,每每说起安郡王府的事,不是抱怨她拿捏不住一个妾室,就是责备她没有抓住安郡王府的管家权。
甚至都没问过她一句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反而是顾楠这个外人,站在她的角度,问她为什么不勇敢地和离?
若是她的女儿能有顾楠一半的善解人意,该有多好啊。
顾楠在马车上和安郡王妃聊了一上午。
安郡王妃出身江宁清流世家,自小受诗书熏陶,给她讲了江宁的风土人情,还有叶家藏书楼里的万卷诗书。
她给安郡王妃讲自己小时候跟着父亲学做生意的趣事。
一直到中午车队停下短暂休整,顾楠才发觉时间竟过得这样快。
见安郡王妃脸上有了倦色,她起身向安郡王妃告辞。
“和您聊天真的很开心,希望以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安郡王妃满脸都是笑意,晕车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
“我也要多谢你的陪伴,以后王妃有时间可以去崇扬的宅子里找我。
我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那边的。”
顾楠记下了地址才打开车门,准备下马车。
叶崇扬听到动静,连忙拿了下车的凳子过来。
顾楠刚踩上去,忽然脚下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