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阳县北部,有一条通往塞外的狭长道路,蜿蜒曲折,因地表呈白色,被称为阴山白道。
赵国在阴山白道的出口修筑了一座城池,用来防守胡人的进攻,名为白道塞,白道塞两侧,便是沿着山脉,起起伏伏的长城。
赵括对长城并不陌生,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见过很多长城,但不管是上党的百里石长城,还是漳水长城,亦或是燕国的易水长城,齐国的长城……都不及阴山长城雄壮宏伟。
红褐色的城砖铺设在万里青山之上,犹如一道鲜血染红的丝带落在人间,将大地分割成南北两个部分。
站在长城上,赵括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夹杂着鲜血的腥味,以及保家卫国的信念。
北侧的城墙比南侧更加殷红,城墙外侧到处都是武器留下的千疮百孔和擦洗不掉的血迹,偶尔能看到箭头卡在城砖的缝隙之中。
长城守卫军沿着隘墙站立,身体笔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赵括,面色激动。
这是赵国最精锐的军团之一,每一位战士都是身经百战,即便当初长平之战惨烈到了极致,赵国都未曾调其南下。
“寡人代赵国所有民众感谢诸位,辛苦了。”赵括面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功劳簿上只能记住那寥寥几位将军的大名,又有谁知道,埋葬在长城脚下,千千万万,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普通士卒。
他们的尸骨,能够铸成一座大山。他们的鲜血,能够填满整条大河。
他们亦有父母要孝敬,亦有妻儿要抚养,但是他们义无反顾的选择留在边关。
他们没有后悔,但是他们委屈,因为没有人记得他们的贡献,没有人记得他们付出了什么。
在这一刻,终于有人想起了他们。
一个个流血都不曾留泪的七尺男儿,眼眶瞬间湿润了,所有的委屈烟消云散。
“本王在此承诺,所有战死的士卒都会进入英灵殿,四时节气,由本王亲自祭祀。本王不在,则有大臣负责祭祀,赵国不灭,香火不绝。所有的封赏,本王都会一分不少发给大家,但凡有半点克扣,各位都可以到邯郸找寡人,如果有人敢拦着你们。杀,无罪。”赵括大声说道。
最后一句话不是对将士们说的,而是对赵国所有官员说的。任何警示都没有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刀有效。只要有这句话,他们在贪污将士们封赏的时候,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另外,从今年一月开始,所有长城守卫军,全部按照正常标准发放俸禄,未发的会在接下来一个月为大家补上。”赵括说道。
“大王,我们这些征发的士卒也有俸禄吗?”一名士卒忍不住问道。
赵国长城守卫军一共五万,分成两种,一种是正常有粮饷的士卒,只有一万五千。这类士卒一辈子都要戍边,或者收到命令调往其他地方作战,直到战死,或者老至不能动了。
看起来非常残酷,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有钱粮拿,能够养活一家人,如果立功,还能够获得奴隶、田地,甚至爵位,为后代谋个好的出身。
另一种则是从边境征发的士卒,没有俸禄,没有官职,包括武器,战马都要自备,立功了之后封赏也相对较少。
中原服役一般也就一个月到三个月,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戍边却要一年到三年,如果遇到战事,还会再次征招,期限更是会无限延长。
询问的士卒很显然就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