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郑斌源,活出境界了。”普天成说着,将手里一份材料摔到茶几上。
“托党的福,我还没死。”郑斌源阴阳怪气道。
“闭上你的嘴!郑斌源,你就堕落吧,我看你迟早得进疯人院。”
“那你现在把我送去好了。”
“现在没空。穿好衣服,跟我走。”
“去哪儿?”
“去哪儿,郑斌源,你还装啊,知不知道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
“闯祸?我郑斌源门也没出,就在家里睡大觉,闯什么祸了?”
普天成气得一把拿起茶几上那份材料“郑斌源,你看看,去年谈好的十二项,哪一项我没落实?可你背信弃义,竟然再次指使工人聚众闹事。”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郑斌源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倒,图纸发出刺耳的呻吟。
“给我起来,马上去二号区,让你的工人散开!”
二号区就是今天奠基的地方,原来是一毛厂用来堆原料的地方。
“我现在是光杆司令,哪有什么工人。”郑斌源不屑地看了普天成一眼,闭上眼,装睡。
“你个浑蛋,敢跟我玩这一手,谁不知道你郑斌源现在是工人领袖,威信高得很。放着好好的事不做,专门跟政府作对,郑斌源,你真有种啊。”
郑斌源继续闭着眼睛,普天成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普天成知道骂下去没啥结果,他的心在二号区现场,必须得把郑斌源弄起来,没有他,今天的骚乱要想结束,很难。普天成一把提起郑斌源。长期营养不良的郑斌源到了普天成手里,简直轻若小鸡,他哇哇大叫,质问普天成要干什么,普天成说:“什么也不干,我让你去现场看看,你的工人把省委书记和省长围住了,今天的海州成了全国新闻关注的焦点。”
“那关我什么事,我一不是厂长,二不是书记,我只是一个无赖。”
无赖是上次谈判时普天成骂郑斌源的话,他代表工人跟普天成谈,条件极尽苛刻,差点让普天成败下阵来。若不是普天成手里有宋瀚林这张牌,敢于答应别人不敢答应的条件,大华根本就不可能搞什么奠基。
“你就一无赖,今天你这无赖必须到现场。我限你半小时,工人如果散不开,我亲自把你送上法庭。”
“好啊,我正愁没地方吃饭呢。”听听,郑斌源现在的口气,真跟无赖没两样。
两个人又唇枪舌战了一阵,普天成仍然说服不了郑斌源,他急了,扯着嗓子道:“郑斌源,你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郑斌源呵呵一笑,说了声“随你”普天成知道不能再拖下去,黑下脸道:“郑斌源,你给我听清楚,这个项目是海东省头号引资项目,在中央也是挂了号的,你和工人那些条件,我普天成都可以答应,多苛刻我也认了,但今天你必须让工人离开,不能影响奠基仪式。否则,前面谈的,一律无效!”
“你敢?!”郑斌源猛从沙发上弹起,他怕普天成真的翻脸。
“我有什么不敢,厂子是你们自己申请破产的,工人全都签了字,政府不给一分钱,也照样能说过去。”
“卑鄙,普天成,你真卑鄙!怪不得工人会骂我,说我吃里爬外,是你的走狗,原来你真没安好心。”
“我就没安好心!”普天成也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又僵持一会儿,还不见郑斌源有动静,普天成不敢僵持了,道:“郑斌源,是不是我普某人请不动你?那好,我给瀚林书记打电话,让他亲自来请!”
一提瀚林书记,郑斌源脸上的表情变了。他,普天成,还有宋瀚林,小时候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瀚林书记大他和普天成几岁,是那个时代大院里的孩子王。但是那个时代普天成的父亲官最大,下来是瀚林书记的父亲,郑斌源的父亲一开始只是普天成父亲的警卫营长,后来提拔当了团政委,再后来,就到一毛厂任职了。郑斌源不怕普天成,但他怕宋瀚林,小时候就怕,现在更怕。
郑斌源磨磨蹭蹭起身,普天成拿过他的衣服,闻了闻,一股霉气,气恨恨扔给了他。
郑斌源没有老婆,他老婆五年前跟他离婚了,儿子跟着老婆去了国外,他现在一个人过。
一毛厂破产前,郑斌源是厂里的总工兼研究院院长,后来厂长和书记相继出事,犯了窝案,省上让他临时负责了一阵子,但千疮百孔的一毛厂已积重难返,就算是神医妙手华陀来了,也难以救治。
郑斌源最终还是下了楼。看到他,秘书曹小安眼睛一亮。普天成让郑斌源上另一辆车,并跟司机叮嘱,让他把郑斌源直接送往现场,如果有什么意外,直接打川庆秘书长手机。司机点头去了。普天成又在楼下站了会儿,上车,跟司机说:“跟在他后面,拉开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