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僧道广连忙双手合十,喝止暴躁的龙驹。
他可知道,燕王殿下的这匹坐骑来历不小。
昔年涉水而至,主动背起刚会下地走路的白行尘。
当着圣人的面前,认其子为主,一度传为奇谈。
寻常的换血三重天,铸体大圆满,真个厮杀起来,都不是这头龙驹的对手。
那一记马蹄踏下,纵然是十万大山那些成了气候的大妖,照样要粉身碎骨。
钦天监拟定的异兽榜单上,龙驹的排名颇高,并不输给监正豢养的青玉狮子。
“殿下切勿自个儿乱了阵脚,未必如你我想得这样。”
黑衣僧道广轻叹一声,拍了拍胯下的血纹大虎,靠近了些,低声道:
“无论是圣人出关,亦或者,皇后娘娘病危……殿下都改变不了。
宁王、怀王,他们之所以未过城门,反而在前面等候,说不定是想看看殿下的反应。”
白行尘面色阴沉,那身霸烈如骄阳的强盛气机,几乎难以遏制。
不由自主向外散发,有种迫人的感觉。
风雪散尽,这位殿下殿下一言不发。
手掌握紧缰绳,勒住龙驹。
深邃的眸光,直直射往天京城方向,隐含着一抹担忧与惊惶。
“让几位藩王齐聚天京,绝不只是因为年关,既然燕王收到太子的来信,宁王、怀王估摸着也差不离。
除去圣人出关,唯有皇后娘娘病重,才能如此兴师动众。”
黑衣僧道广劝说两句,心思如浪潮起伏不定。
白行尘不愿夺嫡,其中最大的原因,便在于皇后。
他心如明镜,看得透彻。
自己所效忠的燕王殿下,酒色财权,只好一个权字。
而忠孝情义,则重一个孝字。
所以,只要皇后娘娘在世一天。
燕王白行尘,绝无可能与一母同胞的太子白含章反目成仇,彻底摈弃那份兄弟之情。
“若真如此,未必算得上坏事。”
黑衣僧道广暗自思忖。
于他看来,想要成为人间至尊,总要舍弃许多不必要的身外之物。
纵观古今三千年的史书,就连庆皇、盛帝这样的盖世豪雄,也不能避免。
“和尚你说得对,胡思乱想没有意义。”白行尘收敛心绪,抖动缰绳,催动胯下龙驹。
“是该见一见老三、老四,看他们这几年过得如何。”
燕王身后的那杆大纛烈烈飘扬,复又如同大岳横移,缓缓地行进。
数里开外的官道之上,各有气度的两位青年坐在刚建成不久的茶寮当中。
简陋的木桌,摆着三只缺口的茶碗,旁边是一个火炉、一只铜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