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国殇(一上)
“你听说没有,大燕国孙将军日前率部与安西军在永乐原激战,大败?”
“胡说,你肯定听错了一个字,是大败之,不是大败!我隔壁那个读的小郎君说过,甭看这倆词就差的一个字,意思却完全相反!”
“你才胡说!我再没读过,也知道这两个词意思不一样!是大燕国的孙将军败了!被大唐的王将军打败了。!。我表舅的小侄子的三妹夫的亲叔叔就住在岐阳那边,人家那边都接连放了好几天爆杆了。
“尽吹牛,怎么可能?那孙将军可是大燕国一等一的悍将!”
“人家王将军也是封常清的嫡传弟子呢!”
人们争论着,质疑着,将一个非同寻常的消息以闪电般的度传播开来。越传,距离现实越远。
“那王将军是瓦岗名将王君廓的曾孙,祖传一杆大刀,刀刃长一丈,宽四尺,一刀砍下去,连泾水河畔的镇河铁牛,都能拦腰劈作两段”茶肆中,说变文儿的先生一拍铁尺,吐沫星子飞溅。周围茶客顾不上躲避,一个个仰着头,竖着耳朵,盏中的茶水早就喝干了,却是丝毫不觉。
“王将军祖上自恨读少,做官之后,想方设法拜于李靖门下,传得一部兵。这次,就是用了兵上的妙计,在永乐原上摆起了一座八门金锁阵。孙孝哲乃一介莽夫,看不清就里,稀里糊涂扎进去,当然要吃大亏!”大户人家的族学中,教习们摇头晃脑,私下交流对此战的看法。同时不忘记了,标榜读与尊师的重要。
而在贩夫走卒当中,则普遍流传着王明允掘开泾河,水淹七军的故事。尽管泾水距离战场有数十里远,永乐原上连个大点儿水沟都没有。
更有甚者,干脆把战斗的胜负,归结为因果报应。信誓旦旦地说,王洵父亲当年仗义财,曾经帮助一青楼女子脱离苦海。而在大战之前,曾经有一名老者闯入王洵梦中,要求他将战场摆在永乐原,必有奇兵助之。王洵醒来后,沐浴焚香,领军出战。果然在两军交手的最激烈时刻,地面上的野草突然自动打结成绳子,将孙孝哲麾下的曳落河纷纷绊倒
最后一个,显然是把春秋时代的“结草报恩”的故事,硬按在王洵头上了。闻者却都听得津津有味,谁也不肯深究。也难怪大伙听风就是雨,这场生在京畿道永乐原的战斗,结果实在是太出离人们的想象了。在此之前,也有不少支持大唐的将领,曾经将叛军打得大败亏输。如河北的颜真卿、江淮的张巡还有朔方的郭子仪、李光弼,可那些战斗,唐军或者是躲在高大的城墙后坚守不出,或者遭遇到的不是叛军中的主力。那个曾像安西军这般,以骑兵对骑兵,以锐对锐,在野外战场,结结实实与敌人来了个硬碰硬?!!
那孙孝哲,可是一路从渔阳杀进长安,接连打败过封常清、高仙芝和哥舒翰三人的名将!无论是遇上谁,兵马都不比对方多。唯独这次,以众凌寡,居然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又说明了什么?
在极少数知道战斗真相人眼里,可品味出来的东西就太复杂了。是强弩之末难穿鲁缟?是大唐国运未绝?还是叛军的好运已经用完?不同的人,从各自角度,给出不同的答案。
无论答案具体是哪一个,此战的影响,都如旋风般从永乐原向四下扩散开去。那些依旧奉大唐号令的各路东方兵马,个个都像刚刚喝了一碗千年老人参熬成的汤一般,迅振作了起来。而那些任所距离京师较近,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顺应天命的郡县官员,也将刚刚写好的降小心翼翼地藏起,将刚刚挂上去的大燕国旗号降下,重新将大唐官袍穿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