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在s军区那边生活得有滋有味,都忘了西北的这些弟兄们了,走个大半年,连话也不见你捎回来一句,大伙以为你都把我们给忘得干干净净了!”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有力的大掌往战北城背上拍了去,发出一阵‘啪啪’的响声。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想死大伙了!哈哈!”又是一个狂的嗓音。
星夜微微偏着头望了过去,只见两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正一人搭着战北城的一边的肩膀,满脸的激动和狂喜,一副久别思念的样子。左边那个,也是三十五岁上下的光景,典型的西北大汉,右边的那个,也很高大,稍微年纪偏大,四十岁左右吧,看着觉得挺真诚。
几个男人勾肩搭背的抱在了一起,空气里到处弥漫着重逢的欢乐。
“首长好!”身后的战士们也立刻立正敬礼,呼声震动天地。
战北城点了点头,缓缓放开身旁的两人,俊脸上染着一分隐忍的喜悦,回了个礼。
“来这套虚礼了,大家都还好吗?”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颇为怀念的望了望那几栋小楼房,眸光很深邃。
“好!”又是异口同声的呼声。
“好得不得了!天天跟黄沙打滚赛跑,能不好吗?哈哈!咦,这位是嫂子吧?”左边的一位满面红光的男子很快就留意到了站在战北城身后的星夜。
战北城悄然转过身,伸手牵过了星夜,“嗯,我夫人,风星夜。”
“原来真的是嫂子!真漂亮!小战有福气啊!”右边的男子马上打趣调侃道。
战北城淡然笑了笑,对着星夜介绍,“星儿,这位是老肖,这位是老马。”
“还有我老猛!哈哈,小战!好久不见了!得知你要回来,乐呵得我一晚上睡不着觉!”前方又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只见一个偏瘦的高高的男子走了过来,皮肤跟前两个一样,都有些黝黑,估计是被那火辣的太阳给烤出来的。
“星夜嫂子!你好,你好!”老猛把爪子伸了过去。
“你好。”星夜礼貌的把将手伸了过去。
“星夜嫂子好!我是老肖。”
“你好。”
“嫂子好!我是老马!”
“你好。”
一一握过手之后,一行人便进入了军区,而两人的行李则是已经被送到了军区招待所。
“军区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这么一大半年,除了老猛家的媳妇给他添了大胖儿子,让他乐歪嘴之外,就是军区后面的那片戈壁的那排白杨树林越来越茂盛了,眼下快要到秋天了,叶子都有些黄了,挺好看的。马场那边多了几匹马,靶场也稍微扩大了一些,司令去中央了,现在留着我们看家。”
说话的,是老肖,负着手走在战北城身边。
“这边比较萧条,自然是没有能跟s军区相比,但这里更值得怀念一些。”战北城略微有些感慨。
“哟西!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们嘛!”老马嘻皮笑脸的凑了过来,下一句马上又黑下了脸,“***也不知道回来瞅瞅,还说什么怀念?”
“咳咳,老马,注意你那形象!嫂子在呢!”老猛留意到星夜那有些尴尬的素颜,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嫂子不要见笑,俗惯了,山野大汉,呵呵……”
“我在骂小日本,嫂子!”老马笑呵呵的解释道。
战北城徐然偏过头望了望走在自己身边的星夜,星夜本来想伸手过去拉拉他的手,谁知,他却轻轻拍了她的手背一记,然后微偏过身,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句,“这里是军区,注意形象。”
说着,抬手了星夜的脑袋,然后大步的往前走了去,星夜有些暗淡的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的跟在了身后。
“你们都忙去吧,不用管我们,很久没有回来,就想到处走走。”战北城沉声对着跟在身旁的老肖一行人开口。
“也好,你们先过去吃点东西,然后再逛逛吧,他们晚上搞了一个接风晚会,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喝上几杯。”
“嗯,好。”
“行了,反正也是从这里出去的人,还不跟回家一样嘛!你自己走吧,搞得跟上级下来检查一样,我们这里不兴这个,小战,你就带着嫂子走走吧,我们先回去把手头的工作结了,晚上不醉不归!”
说着,几人立刻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战北城悄然扫了星夜一眼,修长手指轻轻一挥,示意她跟上他,星夜低着脑袋,沉默的跟了上去。
绕过了小楼房,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出现在了眼前,不知名的树上已经挂满了黄色的树叶,小路两旁那绿中带着些暗黄的草丛里偶尔夹着几朵白色的小花。
“饿了?”肩上一重,一句关切的语气传了过来,清新的气息拂过了秀丽的脸庞。
“没有,这里的人挺热情的,可是,也跟你一样,一样的……”
“一样怎么样?”战北城挑了挑眉诧异的问道。
“鲁。”星夜淡淡的落下一句,便越过了战北城,往前走了去,“不过,挺有意思的。”很快,她又补充了一句,提了提肩上的背包,悠然转过社,对着战北城微微一笑。
“更有意思的还在晚上,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亲手种下的白杨树林。”铁臂一勾,又拥着星夜,缓缓的往前走了去。倒也没有计较星夜说他鲁的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一直走着,很远,很远,遍地昏黄的沙砾,走在上面,脚底甚至传来了一阵阵微微疼痛,直到星夜感觉自己腿有些酸意,一片醉人的黄色映入了眼帘。
艳阳下绽放着五彩斑斓般梦幻的色彩,浓郁的色彩像一幅巨大的美丽的秋天卷轴画,凝重之中带着些许妩媚的光辉,白色笔直的树干,黄灿灿的叶子,顶着蓝天白云,向着骄傲的阳光,迎着风沙,耳边好像传来那孤独的流浪者那沙哑的歌声,一阵微凉的秋风扫过,沙沙的叶子在风中低吟浅唱着,脚下踩的是那坚硬的沙砾,一片稀稀疏疏的黄色像一面地毯往远处的沙丘蔓延而去。
那是一片承载着星辉一般斑斓的绚丽的黄,坚韧不移的守在这片荒凉的戈壁上,也许,就这么看着它,并不觉得它有什么美丽,之前她一直认为,因为戈壁和狂沙,所以,荒凉就成了西北的代言词。
柔柔的暖阳从叶子的狭缝中倾泻而下,洒下了一缕缕圣洁的光辉,她轻轻地仰起头,静静的仰望着头顶这一片绚丽的风景,幡然想起了,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这么一个人说过,他亲手种了几颗这样的树,说要带她过来看看。
战北城缓缓放开了星夜,提着脚步走了过去,步履有些沉重,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我想,这里之前一定很荒凉,飞沙走砾,寸草不生,对吗?”清凉的语气飘了过来,清幽的眸光泛着清丽的流光。
“嗯,这里水源匮乏,种下去的之后还花了一番功夫才能让它活下来,开始的时候,以为它们都会存活不了。”
“生命有时候很强大,小时候,父亲总是跟我说,生命如奔流的海水,遇不到暗礁,也许就激不起美丽的浪花,这树,也只有在这里屹立着,才能更显出它的与众不同。”
说着,悠然移动了脚步,走到他身旁,微微弯下了腰,顺着他的视线望了去,远处那个矮矮的丘陵就这样沐浴在灿烂的金光之中。
“说得没错,这也是我愿意呆在大西北的一个原因。”
“听然然说,你之前是被爷爷丢到这里来的?”星夜有些好奇的望着战北城,轻声问了一句。
“那时年轻气盛,丢到这边来磨砺一番没什么不好。你自己不也这么颠沛流离的过来了吗?”
黑色的眼睛徐然一转,深邃的眼神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星夜那明澈的脸上。
“我想知道你种了哪几棵树,你不是说你也种了几棵吗?”
战北城微笑的点了点头,淡然望着星夜,看着她这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不免有些大灰狼般邪恶的心思,“有什么赏赐吗?这也是一级军事机密。”
此话一出,星夜难免有些气结,红唇轻抿着,幽瞳变得有些深沉了起来。
“给点福利就行。”低沉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浅浅的吸了口气,小脑袋凑了过去,轻轻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很快就退开了。
“现在可以说了。”
“差强人意。”战北城压低嗓音悄悄的在她的耳畔评价道,然后才悄然抬手,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朝一个方向指了去,“那一排。”
星瞳里划过一抹琉璃般柔和的溢彩,将黑色背包放了下来,静静地坐了下来,素手很快就从背包里翻出一本画本……
勾勾转转的笔尖在白纸上轻轻的跳跃着,勾出了一条又一条婉约的线条……
战北城并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的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手里那旋转的笔尖,还有她唇边那一抹清澈的柔和,反正他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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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的某云口渴想泡杯茶喝,却被开水烫到了,爪子肿的跟猪蹄似的,我的纤纤细手哇…
第一百四十四章只为一刻(二)
回到军区的时候,天边还残留着一抹绚丽的残阳,拖着柔柔的余晖,将这片广阔的天地衬得无限的引人遐思。
军区很热闹,大礼堂里的舞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晚饭是在军区的食堂大伙聚一起吃的,星夜倒是没吃多少,可能是不太中意这边较为重口味的饭菜,很多菜都放了辣椒,而战北城也不例外,一向不能吃辣的他也是简单的吃了几口,还好,后面厨房端上来一些黑米粥,两人还不至于饿肚子,当然,鱼还是有的,大家都知道战北城中意吃鱼,特地吩咐厨房做的。
饭虽然吃得不多,酒倒是喝了不少,都是西北的烈酒,但是也就是战北城喝得多,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了下去,星夜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从食堂里出来的时候,战北城已经有些微微的头晕了,但依然被老肖他们拉着往大礼堂里拉去,当然也没有落下星夜。
欢迎进行曲正在大礼堂里凑着,伴着宏伟磅礴的气势,随后又转换成了歌唱祖国的协凑曲,听了让人不由的神一震,昏沉沉的脑袋,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来来,坐这里,北城,星夜!”
本来吧,也应该叫人家星夜嫂子的,军人的媳妇,不管老的少的都叫嫂子,但一看到人家冰清玉洁如青莲,忽然生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来。
老肖将战北城跟星夜引到座位上坐好,然后立刻往往舞台上奔了去。
“来!大家安静一下,今天,大家欢聚一堂,在这里举行晚会,为的,就是为我们的战首长还有他的夫人接风!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回来!”老肖满腔激动的对着麦克风狂嚎着,再加上喝了不少的酒,红光满面的。
‘劈啪啪’一阵热烈的掌声响彻了大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好!好!下面,让我们的战首长给大伙来几句!掌声起来!”
老肖说着便不断地朝战北城挥手,而靠坐在椅子上的战北城却轻轻的点了点头,大手挥了挥,示意他不必弄这样繁文缛节之类的形式主义,而老肖却已经拿着麦克风走下了舞台,走到了战北城跟前,递给了战北城。
战北城无奈的笑了笑,只好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众人点了个头,平静的声音缓缓的倾泻了出来,“谢谢同志们的关心,辛苦了!这次同我夫人回西北军区,主要是想回来看看同志们。”
说着便拉起了坐在身旁的星夜,星夜淡然朝众人点了点头。
“好!好!”又是一阵呼声。
战北城跟星夜坐回去之后,晚会马上就开始了,这时,令人大伙惊讶的是,出场的竟是老马跟老猛。
老猛头上披着一头白色的头纱一样的,垂至小腿的纱布,下身穿着依然还是一件军裤,但是上身却是披着一件白色的,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大风衣,脸上打着两朵红红的腮红,据说是他媳妇的口红,而老马,却是一身船夫的打扮。
舞台上很快就摆好了一张长凳,老猛跟老马一走过去,就叉着腿坐在长凳上,星夜本来还觉得挺奇怪的,但是老猛一开口,星夜就有一种想晕倒的冲动……
“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然后,坐在他怀里的老猛开始接上了,“有缘千里来相会。”
唱着还不行,掐着兰花指,边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拼命的往老马身上蹭啊蹭,老马,边做着划船的动作,一边温柔的了老猛的脸,爱意甚浓!
老马,“无缘对面手难牵。”
老猛,“十年修得同船渡。”
老马,“百年修得共枕眠。”
老猛,“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
这分明是恶搞!星夜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舞台上一个卿卿我我,活像一对恩爱夫妻你
我我黏你的两人,忽然,老猛就朝坐在下面的战北城抛来一个媚眼,纤纤细腰扭啊扭,老马还体贴的将自己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扯来的抹布轻轻的给老猛擦汗,老猛闻到一阵恶心的味道,连忙推了推老马,而老马却黏了上来。
‘噗!’星夜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含着笑意偏过头望了望身旁的战北城,“你这战友还挺能恶搞的。”
“嗯,他们就喜欢搞这些,平日里可以解解闷。”战北城眯着眼,悠然望着舞台上的两人,沉声回道。
“军区的生活单调,偶尔让大家高兴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星夜淡然回了一句,星眸又回到了舞台上,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刚想开口跟他说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子上了,大手却还搭在她的掌心里,糙的指尖有些冰冷。
估计是喝多了一些吧,身上染着稍稍有些浓郁的酒气,俊朗的脸庞却没有像老肖一样酡红得厉害。
“北城?”悄然偏过身子,轻轻的在他耳边唤了一声,但,过了良久,也没有见到他有什么反应,料想着,是真的喝醉了。
微微蹙了蹙眉,只好伸手示意坐在战北城身旁的老肖过来。
“啥事呢,星夜嫂子?”老肖热情的笑道。
“他喝醉了,我们想先回去了,抱歉。”诚挚的语气染着微凉的清风徐来,令老肖没有拒绝的办法,转过头望了望靠在椅背上双眸紧闭的战北城,只好点了点头。
“那我帮您把他送回去吧!”说着就要拉着战北城,背起来。
“不用了,我扶他回去就好,招待所离这里不远,你看节目吧,谢谢你。”星夜委婉的拒绝了,节目正好看着,中途退场本来就是不对,更何况着接风晚会是为他们举行的,总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劳累吧?
说着,便轻轻的推了推战北城,“先不要睡,我们回招待所,醒一醒。”
战北城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眸,对上星夜那清冷的深瞳,焦距明显已经有些对不上了,低哑的嗓音传来,“怎么了?”
“我们回去吧。”缓缓的扶起了战北城,一步一步的往侧门走了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战北城扶回房间,满头大汗的侍候他躺到床上,动手剥去那一身脏衣服,她便只能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气,他好重!抬着素手擦了把汗,才冲进浴室泡了个澡,也许是因为太累了,这一泡,竟然泡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水都凉透了,她才不急不缓的起来穿衣服。
回到床上躺下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掀开被子躺进去,便立刻被一只大手拉进了怀里。
“怎么洗这么久?”低沉的语气伴着一丝沙哑,夹着淡淡的酒气袭来。
“你醒了?刚刚还醉得跟头猪似的。”星夜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望着依然还在闭目养神中的战北城。
战北城揉了揉太阳,“就是有点头晕。”
“赶快去洗洗,一身的酒气,闻着不舒服,我给你找衣服。”星夜说着,就要爬起来,却被战北城一手按住了。
也没有说什么,快速的掀开被子下了床,很快的朝浴室走了去。
而星夜却是靠着床头,捧着那本没有看完的书又继续挑灯夜读,手里的笔也跟着奋斗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之间边上袭来一阵清新好闻的气息,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手里的书跟笔就不翼而飞了,然后一具暖炉一般的身躯就黏了上来,密不可分的挨着她。
“星儿……”低低的嗓音潜着一丝沙哑,大手轻柔的着她的脑袋,修长的指尖穿过柔顺的黑发,一种旖旎的朦胧很快就将两人笼罩住了。
星夜一直觉得很多时候,都是在这样的深夜,当所有的喧嚣都静止了下来的时候,她才更感受到他给予的温柔,悄然侧过身子,面对着他,用手支撑着脑袋,清眸淡淡的迎上了他那双有些寂冷却很深沉的眼眸。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战北城那俊朗的脸庞很快就勾出了一抹绚丽如夏花一样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很柔和,大手轻轻一抬,往星夜那洁白细腻的脸上了去,动作很轻柔,却带着一丝隐约的颤抖。
“星儿……”他又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星夜心头开始隐隐约约的感到一阵不安,明亮的眼睛里漾起了莹莹的光泽,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一个冰凉的吻很快就落在了星夜的额头上,接着感觉身子一凉,他已经掀开了被子迅速的下了床穿衣服。
星夜一惊,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虽然还是清淡却不免已经染上了一丝慌张,“你要去哪里?”
“我明天下午回来,你好好休息一下,后天一起去找父亲,我走了。”打好衣扣,一把将帽子抱在腰侧,望着坐在床上的星夜,沉声开口,然后脚尖一转,便大步流星的往外面走了去。
“北城!”星夜急忙掀开被子,很快的滑下了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直接跟了出去。
而走到门外,却只见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似乎总把她当成傻瓜一样,以为她什么都不懂,连婚假都只能休几天的时间,他又怎么可能能拿出这么多的时间陪她呢?
落寞的转身关上门,身子才有些瘫软的靠着门蹲了下去,有史以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委屈……
后来,战北城真的一夜未归,星夜也一夜未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静悄悄的洒进窗台下的时候,星夜就是这么靠在床上静静的望着地上的那抹阳光一点一点流逝。
似乎就这么躺了很久,直到她感到腰间传来了一阵酸痛,才不紧不慢的爬了起来,梳洗了一番,连早餐都没有吃,便独自一个人背着画架出了门。
军区的不远处正好有一片大草原,虽然秋天已经悄然来到,但是草色还是带有一些的青色,连绵无边的青黄色一直往天边蔓延而去,最后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
并没见到传说中的洁白的羊群,也没有看到那对着天空唱着牧歌的牧羊人,只是那时的秋阳很柔和,星夜站在茂盛的白杨树底下往大草原那边望了去,却看到了几个黑色的身影正奋力的搏击长空,听说,那是神鹰。
沐浴着微凉的秋风,缓缓卸下肩上的行囊,很快就摆好了画架,利落的出笔很快就在白纸刷刷的勾勒了几笔,一片美丽的秋天大草原很快就出现在洁白的纸张上,画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手酸,便悄悄的搁下了笔,又悄然掏出包里的照相机想拍下这一片青黄色的时候,风中忽然传来了一个空旷而遥远的歌声,很悠扬,好像来自于遥远的天堂,悠扬的歌声从心间缓缓流过,星夜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离天堂很近很近。
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朝声源望了过去,遥远的天边一抹跟白云一般洁白的白色正缓缓的往这边飘了过来,还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小身影。
那是一个小小的女孩,一身蒙古装的打扮,手里执着一长长的鞭子,一边赶着雪白的羊群,一边哼着歌。
是蒙语歌,星夜能听得懂一些……
小女孩很快就发现了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她的星夜,粉红的小脸染着清澈的笑意,将鞭子往腰间收了去,笑嘻嘻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漂亮姐姐!”小女孩有些羞涩的在星夜面前停下了脚步,大大的眼睛里泛着那样童真的清丽流光。
星夜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好可爱的小女孩!
微微弯下了腰,素手一抬,缓缓的了小女孩的头,轻柔的嗓音响起,“你不用上学吗?怎么放羊来了?”
“学校今天放假了,老师要开会,嘻嘻。”小女孩笑道,美丽的眼睛眨啊眨。
“你唱歌很好听,谁教你唱的?”星夜又轻声问了一句。
小女孩抓了抓自己垂在前的小辫子,笑道,“我额吉呀。”
星夜欣然点了点头,唇边挂着一抹浅笑,“你额吉一定很漂亮。”
闻言,小女孩立刻点了点头,“阿布也是这么说的,嘻嘻。”,而随后,稚嫩的小脸很快就垮了下来,“可惜额吉去了很远的地方,很久都不回来看我们了。”
“那她去了哪里?”星夜不知怎么了,心里忽然有了一些抽紧,弥漫着淡淡的酸楚。
“阿布说她去了天堂。”小女孩眨着清亮的眼睛,回道。
星夜那深幽的黑瞳马上沉寂了下去……
“漂亮姐姐,你画画真好看,可不可以送一张给我?我也想学画画,可是阿布进城总是忘记帮我买颜料。”小女孩说着有些失落,灿烂的眼睛一直盯着星夜身后的那画架上还没有完成的画。
星夜徐然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轻轻地了小女孩的脑袋,淡淡一笑,“画画很辛苦,你能坚持下去吗?”
小女孩立刻用力的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回道,“塔娜知道,塔娜一定会坚持下去,塔娜也要像漂亮姐姐一样,把这片美丽的草原画得最美最美。”
星夜眸光一暖,悠然笑了笑,有些柔软的将小女孩拥入了怀里,轻缓的嗓音很柔和,看到这个女孩,就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不免,同情心又复苏了,母爱开始泛滥了……
“姐姐送给你,姐姐有很多的颜料,塔娜只要好好坚持,就一定能画出最美丽的草原,好吗?”
“真的吗?”小女孩缓缓地从星夜怀里抬起头,希翼的望着星夜。
星夜有些怜惜的点了点头,立刻拿起笔迅速补上还没有画完的线条,然后转身扶着小女孩坐了下来,一把拉过旁边的背包,很快就翻出了仅存的一套,还没开封的颜料,还有几只铅笔,连同那张画,缓缓的递给了小女孩。
“送给你。”
小女孩顿时有些诧异,不太敢接过来,但眼眸里却充满了无限的渴望,双手藏在背后,有些犹豫的望着星夜。
“额吉说,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小女孩暗暗的垂下头去。
“你没有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呀,姐姐今天一直在这里,都没有人过来跟姐姐聊天,只有塔娜愿意跟姐姐聊天,所以,姐姐很高兴,就把这颜料当成谢谢你的礼物,送给你了。”
将东西往塔娜的怀里塞了去,素雅的脸上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到底是小孩子,也没有几个能经得住诱惑,塔娜很快就笑嘻嘻的望着星夜,“谢谢漂亮姐姐。”
星夜微笑的抬手,又了小女孩的头,“塔娜不用客气。”
“姐姐都是一个人吗?为什么没有人跟姐姐说话?”塔娜充分发挥她那好奇宝宝的潜力,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星夜。
微微一怔,眸光有些清浅,染着一丝黯淡,却悄然摇了摇头,“没有,不是一个人。”
“那姐姐是不是跟你的阿布来的?”小女孩问道。
“不是,是跟一个哥哥过来的。”星夜轻笑着回道。
“姐姐也有哥哥吗?塔娜也有安达哦!”塔娜有些兴奋了起来。
轻轻的摇了摇头,星夜轻声解释道,“不是塔娜想的那样,他是,他是,是姐姐的丈夫。”
“哦,塔娜知道了。”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就像塔娜的额吉跟阿布一样对不对?”
星夜欣然点点头,“对,塔娜很聪明。”
“那那个大哥哥呢?他为什么不跟姐姐聊天?”
“因为他很忙呀。”
“哦,所以姐姐才一个人画画。”
……
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些小朋友一起,星夜总能这样轻易的卸下心理包袱,能自然得跟这些小天使们一起聊天,没有带有任何的束缚与谋,很简单,很单纯的聊天。
“呀!塔娜都忘了要回家了,星夜姐姐,塔娜要回家了,不然安达回来就回发脾气了,谢谢你,塔娜一定会永远记住你。”
稚嫩的脸上挂满了童真的笑意,让星夜有些不舍,但终于也只能点了点头,“早点回家,好好念书。”
塔娜又用力的点点头,紧握的小手一直伸到星夜面前,一手拉起星夜的手,将手里的东西往星夜的掌心放了去。
“对不起,塔娜贪嘴都吃完了,就剩一颗,很好吃哦,送给你,塔娜要回家了,再见,星夜姐姐!”
小女孩说着,便抱起了放在草地上的颜料还有铅笔跟画,笑嘻嘻的望了星夜一眼,然后很快就朝那群已经走远的羊群飞快的跑了过去。
掌心传来了一阵微微温热,缓缓的张开手一看,一颗糖果正静静的躺在掌心里,她忽然有些呆滞了起来,有些落寞的望着那个远去的小小的身影。
若是,她跟北城以后也能拥有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那该有多好……
星夜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是已经超越了所有的防线,久久伫立在那白杨树底下,任夕阳的余晖将自己笼罩在一片金色的柔光中。
残阳一泻千里,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的从身后靠近了,熟悉的清新气息袭来,某人已经从身后轻轻的环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绿色的军风衣从她的指尖擦过了,带着一股秋风的萧瑟,有些苍凉。
星夜那清瘦的身躯顿时有了一些僵硬,一直流淌在心头,刚刚压制下去的那道酸涩感,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挣脱了束缚,再次弥漫而来,微凉的指尖往环在自己腰间的那两只大手了去,想要拉开,而身后的人却环得更紧了。
“不要生气,我若是提前跟你说了,你还会跟我过来吗?”低沉的嗓音很是沙哑,有力的心跳声传来,她很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幽然偏过头,微微仰望着那张微染着一丝疲惫的脸,心底的那道酸涩感也就是这么渐渐的烟消云散,仅仅也只是因为他眉宇间那一丝的疲倦。
“在房间找不到你,猜的。”战北城很老实的回答。
“都没有休息?”星夜淡淡的问了一句,却也同时收回了那清冽的眼神。
战北城缓缓放开了星夜,大手往旁边的一棵树上撑了去,斜着身子,眯着那双深邃的眼眸,深深的凝视着星夜那张素雅的容颜,忽然低声笑了笑,“看来,我不在,你也不见得就能休息好。”
星夜徐然转过身,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呈现的,是一片清澈的澄明,脸上染着一丝委屈,就是眨着那双眼眸,默默的抬头望着战北城。
战北城发现自己真的是中意极了他的姑娘的这副表情,心头压制那道喜悦,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往她那洁白致的脸上了去,指腹有些糙,深眸渐渐就柔和了下来,温柔的溢彩盈满了那漆黑的眼眸,柔软顺滑的长发在清凉的秋风中轻轻摆动着。
忽然一阵萧瑟的秋风袭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拉紧了身上的绯红色风衣,而战北城很快就将身上的大风衣脱了下来,火速的往她的肩头披了去,紧紧扣住了领口的那一颗纽扣,然后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一手撑着那笔直的树干,一手裤袋里,低着头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小女人。
星夜突然就发现,自己在他这样深邃灼热的目光有些像青涩的小女孩一样,心头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虽然两人之间什么都发生过了,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青涩中带着一些淡淡的甘甜,她想,她的脸一定红得厉害,于是,她便悄然低下头去,怕了那双黑夜一般深沉的化不开的眼眸。
见状,战北城更是满意的微笑了起来,大爪又缓缓伸了过去,准确无误的爬上了星夜的小脑袋,感而柔和的声音擦过了耳畔,“不要难过,哥都会尽力的补偿你!”
说着,立刻偏过头,对着身后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很快,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立刻出现在了眼前,对着天空嘶喊了一声,便往大草原的一头奔了去,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了一方的天空。
绿色的身影立刻快如闪电一般,朝那个黑色的影子追了去,很快就利落的翻身而上坐到了马背上,骏马四蹄生风,绕着草原奔腾了一圈,才飞快的朝星夜这边奔了过来。
“过来!”马背上,一身威武的战北城朝星夜开口。
星夜微微一滞,随后唇边立刻就染上了一丝微笑,提着脚步大步的走了过去,步伐很快,最后变成小跑过去。
奔跑的骏马如疾风一般,绕着星夜奔腾了几圈,终于缓了下来。
战北城就这样高高的坐在马上,一身威武的军装,静静的凝视着站在阳光底下的星夜,柔柔的霞光将她那张明澈的素颜映得通红,轻扬的秀发不规矩的垂在前,他干脆伏在马背上,一手托着下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星夜徐然仰起头,温柔的流光如同流过四季春夏秋冬的清泉,瞬间将双眸填满了,夕阳的柔光中,偶尔袭来了一阵莫名的青草香,他就这样沐浴在淡淡的余晖中,一缕细细的柔和被他那帽檐挡住了,那道光线没有落到她那淡雅的脸上,却洒在进了她那美丽的星瞳里,她微微眯起清瞳,微抬着手遮住了那耀眼的金光,脸上绽放出了一朵青莲般圣洁美丽的微笑,傻傻的望着坐在马背上同样凝视着自己的战北城。
那时候,星夜忽然觉得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连那微凉的心间也到处窜着一股暖流,被掩埋在心底的那座寂寞的空城,就是这样被他给填得满满的,古老的蔓藤还在,青青绿绿的,洋溢着幸福的幽光,城墙上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空气里到处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缓缓的,慢慢的,战北城就朝星夜伸出了手,漆黑的眸子依然紧紧的锁着她。
星夜一个恍惚,很早之前,就感觉他像一个天使一样,来到她身边的时候,总是披着一层金光而来,将她身旁所有的霾都尽数的驱赶了。
我为你披星戴月而来,你怎么能还躲在寂寞的伤城里无动于衷?
晶莹的指尖依稀带着一些清凉,轻轻的搭进他那宽大而温暖的手心里,他很快就收紧了大手,俯下身子,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弯下身子,长臂往她腰间一揽,很轻松的将她抱到了马背上,紧紧地挨着他的膛,手里的马鞭在残阳的余晖中勾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一阵嘶叫声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洋溢着幸福的喜悦像一道疾驰的秋风,往草原的那一头狂奔而去……
阵阵清风从洁白的容颜上掠过,迎着夕阳的方向,星夜感觉自己好像在飞,她不禁想着,之前,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悲伤到了这一刻统统化成了零,所有的等待,也不过是为了这一刻,在后来很漫长,却也又很短暂的日子里,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了这一刻,她并不贪心的想要太多,偶尔陪着她就好,偶尔宠她一下就好,偶尔做顿饭给她吃就好。
于是心里对他所有的委屈跟不愉快,到这里,便烟消云散了,就为了等待这一刻。
这一刻,星夜终于明白,其实,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先来后到,没有时间的界限,她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份美好藏在心底,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时光。
迎风飞扬起的绯红色风衣跟他那绿色的风衣缠在了一起,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圆弧,手掌心里好像生出了许许多多纠缠的线条。美丽柔顺的秀发轻轻的扫过了他那倨傲俊雅的脸庞,清淡的幽香和着暖暖的秋阳余晖在风中轻吟浅唱着。
素手缓缓的伸了过去,到他那篡着长鞭的大手,轻轻的握住了那只大手……
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最后,骏马便逍遥的在这一望无边的草原上走着。
“会骑马吗?”沙哑的嗓音伴着感的柔和传了过来。
星夜轻轻地点了点头,“外公有教过我,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总感觉骑马的人很威风,总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去骑马,外公把我从孤儿院里接回去之后,什么要求都尽力的满足我,因为小时候格很孤僻,即使知道外公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但也还是有些怕生,很少跟他说话,更不用说什么请求,后来,有一次跟着外公去打高尔夫的时候,看到那片绿色的草地,忽然间就想起了这个梦想,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外公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是他亲自教我的。”
说完,便幽然转过头,温柔的望了战北城一眼,清冽的语气继续响起,“那你呢?是爷爷教你骑马的吗?”
战北城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是自学的,小时候经常跟爷爷去军区,对军队的生活都很熟悉,常常跟战士们去打枪,骑马,吃了不少的苦头,身上经常挂彩,每次都是妈一边心疼的给我上药。”
星夜欣然笑了笑,“哭了没有?”
闻言,战北城那张脸忍不住抽了一下,大手往她腰间一揽,狂傲的语气传来,“我是男人!”
此话一出,星夜禁不住笑出声来,清凉的嗓音沐浴着淡淡的柔和,“我知道你是男人,你不用这么特意的跟我强调。”
战北城一听,严肃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也对,我是不是男人,你是最清楚的。”
致淡雅的脸蛋不禁迅速的染红了,跟天边那抹晚霞,可以相互媲美,很明显,当然是又在害羞了。战北城享受的眯起深眸,别有深意的望着她。
忽然,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这女人又在捏他!战北城皱了皱眉,低头望着那两只捏着他大腿的手指,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于是大手一掰,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
“你恶心。”星夜淡淡开口轻斥了他一句,明澈动人脸上却是挂着一丝月牙般的浅笑。
一听到这话,小妮子竟然敢说他恶心?从来没人敢这么说他!但战北城也不生气,深幽的眼眸里划过一道溢彩,折出点点星光,绷着一张非常严肃,非常深沉的俊脸,低沉的开口,“小饭桶,我要纠正一点,作为光荣的革命军人家属,你这素质不行,这话以后不能说,要起好带头作用,尤其是你这个首长夫人,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自己之前都讲话,不要妄图威胁我,我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只有我威胁别人。”偏过头,悄悄的在他耳边落下这么一句,语毕,还绽放出一抹绚丽的傲然笑意。
闻言,战北城立刻皱起了眉头,诧异的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讲过话?”
星夜欣然一笑,有些险的瞥了战北城一眼,清冽的嗓音传来,“我要勇敢的指出你的错误,你要怎么给我报酬?”
战北城挑了挑眉,这妮子懂得跟他谈条件了?怎么觉得她最近长进了不少!
“那你先给我勇敢的指正一下。”他想用迂回战术,但是对星夜却完全不管用。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
“傻瓜倒没有,小饭桶有一个。”
“那你干还是不干?”果决的语气带着一丝利落。
“干,为什么不干!我今晚好好伺候好你。”严肃而深沉的语气传来,大腿上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阵剧痛。
“下流!”她忍不住又低斥了一句。
战北城一阵无奈,只好开口道,“那条件你开吧。”
“真的?”
“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就是上次,我告诉你,我们的孩子要出生以后就要叫狗剩,你自己生气的骂人了。”
清淡的声音清冽如山泉一般,带着沁人心脾的微凉。
“我有说过?”
“我骗你做什么?”
“那你就当做没听见过。”霸道略带着威胁的嗓音传来,长长的马鞭在空中又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度,如血的残阳下,两人正朝着地平线上最后的一抹美丽,策马奔腾,追逐而去……
而,同一时刻,浩瀚无边的荒漠。
斜阳淡淡,静静的照耀在一望无边的荒漠上,凛冽的风一直呼啸不停,微卷着点点昏黄的沙粒肆意的在空中飞舞着。
那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是的,寸草不生,细细的沙粒其实有些柔软,沉重的脚步走在上面,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遥遥站在荒漠的这头,举目望去,一座黑城就这样屹立在风沙中,这是一座死城,一座废弃的城,巴丹吉林沙漠的附近,就在额济纳大漠的深处。多少的文明在这里被掩埋了,尘封在历史的天空里,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有人见证了它的繁荣昌盛,也有人见证了它的落寞衰败,却没有人体会得出它的辛酸。
岁月沧桑,时光荏苒,就在这漫漫的黄沙之中,这寂寞的死城里,跟这黑城一样寂寞孤独的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了满目残垣断壁之下,零星碎裂的陶片瓦砾被风雨侵蚀着,被打磨的异常的光滑,在淡淡的阳光下,绽放着柔和的光彩。
这里之前一定是大漠深处最残酷的一座炼狱吧?龙吟虎啸般的狂风残酷的卷着一阵沙砾从黑城的上空呼啸而过,站在下面的人跟着这死城屹立在风沙中,一动不动的,很久,很久,也许是因为已经疼得麻木。
苍凉的背影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的孤寂与悲凉,有时候,也就想跟着这座城留在风沙之中,不再离开,让风沙将自己也就这样掩埋,永远沉在底下。
这座城很寂寞,寂寞到除了那呼啸的狂风,你不再能听到任何的声音。
漆黑的眼眸不带有任何的色彩,沉寂得像这座死城一样,漠然仰头望了望从头顶上方这片蓝天白云,苍白的脸上划过了一道沉痛。
那是一个男子,从未停驻过的身躯被岁月磨得只剩下一具枯瘦的躯壳,穿着一身半旧而朴素的休闲装,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旅行袋。
第三次来看这座黑城了,也许以后就不再有机会了……
男子默默的将视线从天边收了回来,缓缓从包里掏出画本,立在身旁画架上,枯枝一般的手又再一次执起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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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应该知道这个跟黑城一样寂寞的身影是谁了吧?啊呜,肚子饿了,吃饭去了,又万更了,有表扬明天就继续万更,不然,嘿嘿…。乃们知道滴…
第一百四十五章承担所有
回到军区招待所,已经是傍晚时分,又跟老猛他们聚过餐之后,两人便回到了房间,这次,倒没有喝太多的酒。
一回到房间,星夜便立刻冲进浴室就想好好的泡一番,冲去一身的沙尘味,战北城则是悠闲的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
半个小时过后,浴室内忽然传来了星夜那清冽的嗓音。
“帮我拿一下衣服过来。”要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拿衣服,星夜不免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跟坐在外面的男人喊了一句。
战北城眯着黑眸幽然望了那浴室的门一眼,并没有答话。
不一会儿,有些气结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帮我拿一下衣服。”
直接屏蔽,当做没有听到,镇静的将电视的音量调大。
“战北城,给我拿一下衣服。”一个略微薄怒的声音响起。
“哪一件?”深沉的男人终于开口回了一句。
“我不就带了两套衣服吗?把睡衣拿过来。”浴室里头的人马上回答。
大步的走到床边,很快的从旅行袋里翻出衣服,给星夜送了过去。
曲着手指,轻轻的扣了扣门,“开一下门。”
很快,门微微开了一条小缝,一只光洁的素手缓缓的从里面伸了出来,透过那狭窄的门缝,战北城不经意瞥到了她正扯着一张浴巾捂着自己的口。
火速的接过衣服,便立刻的‘呯’的一声,关上了门,而战北城却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门看了很久,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无奈的摇了摇头,烟瘾一上来,又不由自主的从出烟包,利落的取出一,漫不经心的点燃了一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而很快,一阵开门声响起,洁白的指尖从他掌心擦过,手上的烟支,就连手里的烟包跟打火机也被尽数没收了。
冷冷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瞥了倚在墙边的战北城一眼,“想我陪着你一起吸吗?”
说着,很快就将那支还燃着的香烟往嘴边移了去。
黑眸一沉,大手一抓,将星夜手上的东西统统夺了过来,一声不吭的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大步走过去,抓起床上的睡袍,不紧不慢的进了浴室。
有些腰酸背痛的走了床边,头发依然还湿漉漉的,房间内的电视依然还开着,播着的节目好像是很热火的一个节目,星夜缓缓的坐了下去,一边悠闲的擦着她那秀发,一边看电视。
不久,战北城就一身清爽的从浴室里出来了,很快就走到床边挨着星夜坐了下去。
“明天早点出发,从这里驾车过那边,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到达那个小镇,如果,他真的在那里,就不用担心找不到。”低缓的嗓音传来了。
手中的动作缓缓的停了下来,深瞳悄然一滞,微抿的红唇微微一动,想要说着什么,但良久,也没有开口,只是暗暗的垂下眼帘,弯腰收拾着床上的衣服。
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了那双柔软的的素手,长臂往她的肩头揽了去,很快就将她拥入了怀里,就是这么紧紧的抱着她。
“我怕我找不到他,如果这次再找不到,我就不想再找了。”平静的语气伴着一丝苍白的浅笑,看在战北城心里,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疼痛。
“一定能找得到。”他只能这么跟她保证着,眸光很坚毅,“早点休息,明天早点出发,嗯?”
星夜浅浅的吸了口气,才幽然从战北城怀里退了出来,继续收拾着床上的东西,而,在收拾战北城那件大风衣的时候,却发现衣服的袖口开线了。
“怎么弄到的?”星夜微微蹙着眉看着那道缝口良久,才偏过头瞥了战北城一眼。
“不知道,可能是被树枝刮到了。”战北城淡然望了那衣服一眼,又将视线移回了电视屏幕上。
星夜又淡淡的望了战北城一眼,平静的转过头,清冽的语气响起,“把背包拿过来。”
战北城挑了挑眉,但很快就伸手拿过椅子上的背包,递给了星夜。
星夜一把接过来,利落的拉开拉链,利索的从里面找出了针线,穿针,抓过风衣,专心致志的缝补了起来。
整齐的针脚,平整的线条,她穿针引线的功夫不弱。
深邃的眼眸飞快的掠过一道亮光,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来,大手拿过旁边的大毛巾,一边轻柔的替她擦头,一边静静的看着星夜。
“好了。”干脆利落的打了个结,断了线,便将衣服扔到了战北城的怀里,然后收拾好背包,战北城则是扯过那缝合处瞧了瞧,俊脸拂过一个满意的微笑。
“小饭桶的手艺不错。”他不吝的赞赏一句,其实他有点诧异她竟然会针线活,而且还时刻把这些东西带身上,要知道……
不过,她一向都是这样令他另眼相看的。
好像能看出战北城心里的疑虑似的,微凉的语气悄然拂过耳际,“出门在外,会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随身带着,方便一点。”
尤其是像她这样连衣服都懒得多带一套的人。
第二天,星夜很早就起床了,夜里清醒了很多次,心底按捺着那分难言的激动与期盼,有好几次都往窗那头望了去,没有看到那道黎明的曙光,几次又失落了下来,终于,嘹亮的军号声响起,她才立刻爬起来了,竟然也不感到怠倦。
天刚灰蒙蒙亮,战北城跟星夜便从军区出发了,驾车的,是星夜,驾车的技术令战北城有些刮目相看,平稳快速,足以见她之前越野的本事,到底是渴望自由的人,压制着心底的那一个期盼,一心只想着赶路,于是本来以为要到傍晚才能到达目的地,但两人却在下午三点多钟就已经到达。
目标地是巴丹吉林沙漠附近的一个无名的小镇,据路线指示,远藤凌川最后出现的,就是在这个无名的边陲小镇。
这是一个无名小镇,伫立在荒漠边上的一个无名小镇,开车穿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和荒漠,再越过那一片黄色的胡杨林远远就能看到了。
小镇显得很陈旧,没有江南水乡那样的依山傍水,春光绮旎,这里显得有些苍凉,狭窄的街道,脚下的街道沾满了尘沙,偶尔可以见到几个悠闲的妇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笑嬉闹,讲的都是当地的方言,两人都听不懂。一个写生的旅人正背着寂寞的行囊,站在小镇口久久遥望着这座小镇,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到处可以看见老阿婆们坐在街道边,眼前摆着自己纳的鞋垫,还有一些小孩的小布鞋,或者是一些小小的饰品,几个小孩正在街边互相打闹着,整个小镇似乎就这样笼罩在一份淡淡的朦胧里,带着一些泛黄,仿佛很多很多年前的一张古老的相片,浮动着泛黄的回忆,显得有些陈旧。
吉普车很快就驶进了小镇,行人们有些诧异的望着那车子一眼,很快又继续自己的事情。
找了很久,才找到小镇上唯一的一间小旅馆,还好,小镇人口流动不大,小旅馆很空。
“老板,我们住店。”低沉的声音惊醒了靠在柜台上打盹的店老板。
摇了摇头,眨了几下眼,打了个哈欠,才抬头望了望眼前的一男一女,豆大的圆圆的眼睛划过一道赞叹,不禁有些发傻。
‘咚咚’星夜微曲折手指轻轻地扣了扣柜台,“我们订一间双人间。”
清凉的嗓音传来,店老板才勉强回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很快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战北城,“好的,二楼第二间,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对了,请在里登记一下你们的资料。”
“嗯。”战北城应了一声,很快拿起笔在那张登记表上唰唰留下几个字,然后就提着行李拉着星夜往楼上走了去。
房间很简陋,一张简单的双人床,一张梳妆台,一张茶几排着两张椅子,再配着一个小小的卫生间,仅此而已,连电视机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电脑了。
店老板送了一些茶水跟点心上来,很快又退了下去。
星夜平静的将黑色背包往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扔了去,往床边走了过去,翻了翻那床,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便立刻将自己抛进床内。
“你确定父亲真的在这里吗?这里可是连一间旅馆都难找。”略微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嗯。”战北城缓缓的将手上的行李袋放到了床边,脱下身上的风衣往床上扔了去,转身走过去,随手倒了两杯茶,“一个小镇,找人不会太难,刚刚那个行人也说了,这里是镇上唯一的一家旅店……,等等,唯一的一家旅店?”
而这时,星夜也机灵的爬了起,秋瞳浅浅,幽然望着战北城。
“我们马上去找店老板问问。”说着便一手抓过衣服往肩上披了去,匆匆忙忙的出了门,星夜则是急切的跟了上去,满头凌乱的长发都没来得及清理。
店老板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正专心致志的打着算盘,掐着手上的账本算着帐。
“老板。”战北城大步的走到了柜台前,轻扣了一下桌面,老板很快就抬起了头。
“两位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吗?”老板很和善的开口询问道。
“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住着以为叫远藤凌川的旅客?老板,麻烦你帮我查看一下,他是不是就住在这间旅馆里,刚刚听人说你这里是镇上唯一的一间旅馆,他肯定就是住在这里,麻烦你帮我找找。”店老板的话一落,星夜那清凉中略带着急促的语气马上就传了过来。
“星儿,你先不要着急,慢慢听老板说。”战北城安慰了星夜一句,然后才转头对着老板开口,“麻烦你帮忙查查,谢谢。”
店老板立刻微笑的回答道,“这里并没有什么远藤凌川,这旅馆里也就那么几个旅客而已,没有姓远藤的旅客,抱歉。”
闻言,星夜那张明澈的笑脸立刻就暗了下去,清眸也开始黯淡了起来。
而战北城却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眯起眼,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有没有一个叫北川一粒的人?”
“抱歉,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说过。”店老板笑道。
“那附近还有别的小镇或者村庄吗?”战北城低沉的问道。
店老板摇了摇头,“我们这里是这边荒漠唯一的一个小镇了,再往里面,就是额济纳大漠了,那里没有任何的人烟,连一草也没有,更别说什么村庄小镇了,哦,那里倒是有一座死城,早几百年就消失了荒废掉的死城,连疯子也不会去的地方。”
“那我能不能看一下你这里的旅客登记资料?”战北城并不死心,他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
“这?”店老板有了一些为难。
“放心,我们只是在寻找一个失踪了很久的亲人,希望你能行个方便,谢谢。”开口说话的,是星夜,诚挚的语气令店老板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好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沓资料,递给了战北城,“就是这些了,堆积了好几年了,有些老旅客认识了就没有在登记,只是在之前的登记表记个数就行,你们慢慢看吧。”
星夜很快就抢过了战北城手上的资料,一脸的希翼,仔细的翻看着,很快,随着手上的资料越来越薄,星夜也渐渐的慌了起来,还是找不到!
浅浅的吸了口气,才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终于,一张龙飞凤舞的字迹映入了眼帘,看到右下角那个新签下的日期,清眸终于迷蒙了起来,喉咙有些梗塞了起来。
缓缓的拿出那张资料,双手竟然有些怎么也抑制不住的颤抖,抬起头,有些脆弱的望着战北城。
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那瘦弱的肩膀,接过了她手里那张资料,递到了店老板的跟前,“老板,这位旅客现在是否还在这里?”
店老板缓缓的接过那张资料,看了几眼,然后笑道,“原来你们要找那川先生啊,他最近才刚刚回来的,不过,他现在并不在镇上,好像去了大漠深处,那天见他买了一大堆的干粮,一大早就出发了,挺可怜的一个人,他来过这里好几次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说过一句话,不知道是耳朵不太好使还是不会说话呢,不过,他每次一来,都会给小镇口的那个卖草帽的聋婆子画上一张画像,那画可真是画得好呢,跟真的似的,而且,他每次一来总会在小镇上住上一段时间,两三个月吧,后来,我看他这么长住着不方便,就将一件小镇口的一间房子租给他了,对了,他还亲手给我画了一张黄昏大漠图作为答谢礼物送给我呢,喏,你们看,我把它挂在大厅里,就是那幅画!”
店老板说着,便伸手往大厅里头的那面墙指了去。
星夜诧异的转过头一看,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字迹,除了她的父亲远藤凌川,还能是谁的?
‘遗忘在记忆里的黄昏大漠——北川一粒。’
“是他。”星夜忽然笑得灿烂,但那明澈的笑容里却是染着一丝悲伤,轻轻地合上眼,良久才睁开,悄然地问了店老板一句,“他去了哪里?”
店老板摇了摇头,“那天只是见他往大漠深处的方向走了去,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听说去寻找什么东西吧,听说大漠深处偶尔也可以见到一小片的绿洲,哦,还有一个可能,他也可能去了黑城。”
这个那川先生一向很古怪。
“那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星夜又问了一句。
店老板顿时皱了皱眉,想了想,然后才回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川先生一般出门都会要过上一两个礼拜才会回来,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又继续出去,两三个月之后就会离开了,一个人,行踪不定。”
“可以带我去看看他住的房子吗?”平淡的语气很是平静,星夜抬眼望着店老板,“拜托你了。”
店老板叹了口气,只好点点头,将资料收了回去,锁上抽屉,然后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间小小的土房子,有一些栅栏围着,就在一棵大大的胡杨树下。
“就是这里了。”店老板站在小镇口遥遥地指着那个小小的房子开口道,“对了,那川先生好像也是大前天回来的,这会儿,估计是要再过上几天才回来,你们可要至少等上好几天了。”
战北城点了点头,对店老板道谢,“谢谢你,你有房子的钥匙吗?我们想进去看看。”
“这,这是那川先生的房子,这样恐怕不太合适。”老板有些为难的望着战北城。
“算了,那就不为难你了,谢谢你。”星夜很快就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了,有些感激地望了店老板一眼。
“不客气,哦,对了,那个聋婆子就是我说的那个人,那川先生平时很关照她。”店老板又指了指坐在小镇口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开口道。
星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先回去忙,我们想到处逛逛。”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好心的店老板很快就踩着匆忙的脚步离去。
战北城低下头望了望一脸淡雅的星夜,脸上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毫无褶皱,似乎反应很平淡。
“走吧,过去看看。”率先提着脚步走了过去,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夕阳里被拖得老长老长。
星夜很快也跟了上去。
轻轻的打开栅栏,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碎石小路,院子里很小,也很荒芜,长着很多枯黄的杂草,一看就知道这房子平时没什么人气,房子有些陈旧,门上的朱红早已经褪了色,门板也显得很陈旧。
星夜轻轻的推了推门,门却纹丝不动,只好抬着眼望着战北城。
战北城了然点点头,很快就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往钥匙孔里探了去,拨弄了几下,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一股熟悉的栀子花夹着一道淡淡的柠檬残香马上扑鼻而来,房间的光线并不是很好,有些昏暗,但是闻着这股熟悉而遥远的气息,星夜顿时有些怔住了。
很整齐简单的一间房子,狭窄的白色单人床,一张半旧的茶几两边配着四张椅子,很洁净,床边立着一个小小的书柜,上面很空,除了几本书跟几沓厚厚的稿纸之外,就是整齐的摆放着一些形状各异的石头,床头则是放着一叠整齐的衣物,跟一个旅行袋,房间很干净,靠南的那面窗户紧闭着,窗台上种着一个鲜绿的仙人掌。
星夜缓缓的走了过去,打开了窗户,一缕阳光很快就照了进来,悠然闭上眼,吸了口气,才转过头望着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的战北城,释然的开口,“他一定就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仿佛,也就是只记得这道淡淡的味道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老了很多,记忆之中的父亲总是像一个天使一样,带给我的,不仅仅是细心的呵护,更是教会了我许许多多的东西,每次跟他去夕阳的海边,就是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光,总感觉他的出现,就好像你出现一样,总是披着一身的阳光。”
战北城将手里的小刀收了回去,拉了张椅子,缓缓的坐了下来,压低了嗓音开口道,“父亲跟母亲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终于说出口了。
星夜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回到战北城的旁边坐了下来,“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说着,便幽然低下头,思索了很久,才低声回答,“父亲,他活得很卑微。他本来也应该是光芒万丈的人,就是因为一个永远不会爱上他的女人,他放弃了一切,却换不来母亲片刻的倾心,这样的痛苦别人很难体会得到。”
“父亲一直说,他还欠着母亲一个婚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得上,可惜到现在,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了,之前,我一直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就这样丢下我跟母亲,但后来,我很快就明白了,没有了希望的等待,就只能……”
战北城那深沉的眸子微微沉了下去,终于没有再追问,而是抬头环视了这间房子一圈,而星夜却已经朝床头走了过去,缓缓地拿起了那一叠整洁的衣服,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也不会一时回来这么快,天黑了,我们先回旅馆,留个便条让他知道我们来过就行。”战北城建议了一声。
星夜这才慢慢地将衣服放了回去,星眸一转,溢彩涟涟,从书架上拿下笔跟纸,很认真的在纸上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因为一直等不到您,所以星儿找过来了,如果您看到了这张纸条,请您停下前行的脚步,回头看看我,哪里也不再去,等着我。——你的星夜’
将纸条放在茶几上,拿一只杯子压住了,最后看了这个小屋一眼,然后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然而,时间过得飞快,接下来的几天里,星夜跟战北城也去了大漠,是去了远处的小绿洲,不算大漠深处,勉强可以驾车。本来也是想就这么干坐着等的,但星夜按耐不住了,就想让战北城在小镇里等着,而她则是一个人独自去大漠,但战北城想也没有想直接拒绝。无奈之下,只好交代了店老板几句,准备好了干粮,便驾车出发了。
拖着一个疲惫的身躯回到小镇,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寒风呼呼直吹,沙尘不断,小镇上一大半的灯都已经灭了,只留下几盏稀稀疏疏的点缀着这个小镇,昏暗的灯光还不足以照亮脚下的路,呼啸的狂风不断,到处传来一阵‘哗哗’的撞击声,空气里潜着一丝森冷。
消瘦而寂寞的身影踩着沉重而疲惫的脚步从狭窄的街道上走过,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肩上是那沉甸甸的黑色背包。
一路直走,直到小镇口的胡杨树下才转过方向,朝那个小房子走了去,很快的打开了栅栏门,踩着碎石小路,缓缓的从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微弱的油灯也点了起来,灯光很幽暗,将肩上的行囊往椅子上放了去,借着昏黄的灯光,将行囊内的那几张画拿了出来,随手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又缓缓往茶壶了去,发现已经空了,枯瘦的手指很快就端着茶壶,跟那几个茶杯往屋外走了去……
而同一时刻,小旅店门外,一辆吉普车缓缓地出现了。
车子靠边停了下来,车门很快就被打开,星夜跟战北城很快就下了车。
“老板,有没有见到他回来?”一进门,星夜便立刻问了店老板一句。
“还没有,我今天坐在这里一整天了,还是没有见他回来。”店老板沉声回道。
星夜点了点头,秀眉间藏着浓郁的的疲惫感,清淡的声音带着一丝细细的沙哑,“嗯,我知道了,给我们弄点晚饭吧,可以的话,弄条鱼,谢谢你。”
“好的,小姐不用客气。刚好今天从别处弄来一批鱼,呵呵,小姐真有口福。”
“老板,先给她弄些热水,好好洗洗。”低沉的嗓音响起。
“好的,我马上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走吧,上楼好好泡一个澡。”战北城有些心疼的望了那张疲倦的脸,压低声音开口道。
星夜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上了楼。
体贴的帮她把衣服准备好,热水也很快就送了上来……
秋天的大漠还是挺冷的,尤其是像现在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天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在大漠里转了些日子,把两人的体力都消磨得差不多了,但远藤凌川依然还是不见人影。
但也没有听见星夜埋怨过一声,经过这几天的长途跋涉,让战北城更加体会到了这女人隐匿的冷淡的外表下,其实还有着一颗坚韧的心。
“在想什么?”晨雾般清淡的语气悄悄的擦过了耳际,战北城很快的抬起头,才发现星夜已经洗好了,正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自己面前。
“没事,饿了吗?我们先吃饭。”说着,便缓缓地往桌边坐了去。
“还真有点饿了。”将毛巾往椅背上搁了去,然后在战北城对面坐了下来,很快,一块大大的鱼就放进了她的碗里。
“我们明天回去吧。”星夜一边吃着某人夹过来的鱼,平静的开口道,看似平淡的语气里夹着一丝隐忍的疼痛。
战北城稍稍一滞,执着筷子的手停了下来,漆黑的眼睛沉淀着一丝柔和与怜惜,视线静静的落在对面埋头吃饭的女人的身上。
“你那边耽误不了,而且……,三天后,是母亲的忌日。”她又补充了一句。
“听你的,回去我们让人帮找。”良久,战北城才回答,一块鱼又落进了星夜的碗里。
晚饭过后,战北城便冲了个凉水澡,疲惫感顿时洗去了不少,昏暗的灯光下,连看着书都觉得眼睛有些疼,星夜也没有太大的力,索直接倒在战北城怀里睡着,秀眉时而深蹙,时而舒缓,睡得并不好,战北城只能收紧了双臂……
次日清晨,当天边染上了一道美丽的红霞,星夜也清醒了过来,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潜着一丝的不安,利落的梳洗之后,连早餐也顾不上吃,就直接往小镇口的那个小屋跑了去。
门依然还是紧闭着……
又是大半天的车程,两人直奔火车站,老猛派了一个年轻的士兵送了一大堆特产过来,然后把车开了回去。
夫妻俩就这么坐在候车室里等待着列车的到来。
星夜红唇紧闭,神情有些恍惚,染着一身的苍凉,就连手上的水歪一边,流出来沾湿了衣角,她都没有感觉到。
“星儿……”边上传来了他那感的声音。
“嗯?”她眼里立刻闪过了一道清明,惊了一下,才感觉到自己手上传来的凉意,清眸一低,才发现了自己已经被沾湿的衣角。
“你状态很不好。”战北城担心的望着星夜,沉着嗓音开口。
“我没事。”她淡淡的回了一句,垂下眼帘,两只素手轻握在了一起。
而这时候,火车站外,一辆出租车缓缓的在门前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一个消瘦的黑色身影提着一个行囊徐徐出现了。
“先生,找给您的钱!先生!”司机晃着手里的钞票朝那个苍凉的身影喊着,可是那人却好像没听见似的,沉重的脚步已经往安检处走了去。
而快要进去的时候,他终于又回过身,抬着那双沉寂的眼眸,最后望了一次这片美丽的天空,很快的回过身不再带有一丝的留恋,大步的通过了安检门。
候车室内的人并不多,一眼望过去,也没有见坐着几个人。
安安静静的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默默地从行囊里掏出一本旅游杂志翻看了起来,看得很认真,而这时,胳膊忽然传来了一阵轻砰,他淡然偏过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
那个中年男子在看到眼前这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的男子的脸之后,顿时瞪大了眼,露出了一道赞赏的光芒。
黑衣男子冷漠的望了中年男子一眼,很快的,又把视线重新放回书页上。
而片刻之后,那个中年男子很快又碰了碰黑衣男子。
冷淡的眼神再次望了过来,那个中年男子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是他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但一看到那个中年男子了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女孩的头的时候,冷漠的眼神竟然就这么柔软了下来,深深的凝视着那个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梳着两条小辫子小女孩,久久没有动。
只见那个小女孩将手上的一颗糖果递给他,小嘴也在轻轻的动着。
他缓缓的张开那枯瘦白皙的手指,接过了小女孩递过来的糖果,冷峻而俊美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修长而枯瘦的手往小女孩的头上了去。
缓缓的抬起头,清冷而深邃的眼眸望向那个中年男子,伸着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他听不到。
然后又很是留恋的望了望那个小女孩,模糊之中,一张同样稚嫩的漂亮的小脸蛋悄然浮现在了眼前。
不期然见到中年男子眼里流露出的那抹同情而可惜的眼神,黑衣男子那清冷的眼神立刻染上了一丝冷厉,终于还是转过头去,继续看他的书。
可是,忽然感觉到膝盖处传来一阵轻碰感,他又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了,低下眸子一看,只见那个小女孩正轻轻地扯着他的裤腿。
他怔了一下,枯枝一般的手指往衣袋里伸了去,出一副助听器戴上了。
“叔叔……,嘻嘻。”只是能隐隐约约的听到这么一句,但他还是温和的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沙哑而悠远的嗓音响起。
“卓……雅……”听得不是很清楚。
“卓雅?”他弯下腰,灿烂如暗夜星辰一般的眸子与那个小女孩平视着。
只见那个小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又了她的头,“是个好名字。”
深眸掠过一道黯淡,直起腰,终于不再开口,缓缓的摘下耳上的助听器,塞回了衣袋里,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提示消息,然后便提起了脚边的行囊,往检票处走了去。
“还要等半个小时,饿了吗?”温和而关切的声音传来。
星夜摇了摇头,清眸不期然的扫了候车室一圈,人越来越少了,眼里的底色很是失落,巨大的沉郁压在心口,像一块大石一样,苦涩中带着沉重。
“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不放心,如果因为这次的旅行,让你更难过,我想,我也许错了。”低哑的嗓音里夹着一分自责。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知道他的消息之后觉得很开心,可现在,却依然没有见到他人……”
“不要说对不起,星儿,我不中意听你跟我说对不起,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总会奇迹出现,我说能找得到就一定能找得到,我能捕获他的行踪,也一定能帮你把他找到。”战北城严肃的保证着,怕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奇迹?你要我相信奇迹?要是有奇迹,母亲就不会不爱父亲,她也就不会死了,外公也不会患上什么痴呆症,父亲也不会丢下我不闻不问二十多年,你要我怎么相信?怎么相信?”星夜终于不堪忍受的朝战北城发火,将心里所有火气统统的发泄到了战北城身上。
“奇迹是什么?它从来都不会降落到我身上,父亲走了,母亲把我丢在无人的公路上,孤儿院的小朋友抢我的东西,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我一无所有……”
“我讨厌你,为什么不帮我找到他,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让它熄灭了,还把我扔在军区里一个人走掉,一消失就是一个多月连一个理由也不给我,都怪你!都怪你!我讨厌你!战北城……”
隐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泪眼婆娑的瞪着战北城,素手已经握成拳,雨点一般的拳头疯狂的落在战北城的膛上,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控诉。
所有的脆弱都这样暴露在他的面前,没有了淡漠的外衣,也没有了风轻云淡的保护色,筑得高高的心墙尽数崩塌,清瘦的身子仿佛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枫叶,轻轻的颤抖着。
战北城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着她不停地捶打着,膛微微传来一些疼痛感,却怎么也比不上心底的那道疼痛,深眸沉淀着隐忍的心疼,默默的望着她。
直到她打累了,缓缓的蹲了下去,将自己埋进了膝盖里,他才弯下腰拉起她,紧紧的抱住她,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过一些,我愿意承担所有。”
感的话语传来,她不能自己的靠着他,开始默默的流着泪,很快就将战北城前的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哭吧,哭出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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