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黑得连一点月光都不见,灯笼能照亮的就只有他脚下的一小块距离。
这黑暗像一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周遭又是如此沉寂,独自行走在其中,偶尔会产生自己已经沉入深海的错觉。
在这样的环境中,荆白好几次差点走神,好在过了一阵子,他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亮光。
以荆白的沉稳,在那一点温暖的黄色灯光映入眼帘时,也禁不住精神振奋了一些。
那是一个小院,和之前他们看见的小曼的房间差不多大小。房檐下挂着灯笼,房间里也亮着灯,在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这光亮就像灯塔一样醒目。
等荆白走进院子,就发现院落里的陈设比小曼的更加简陋。
小曼的院子里还有一二绿植花草点缀,他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房门外,那一小块平地光秃秃的,看不出什么生命的迹象。
房间里十分明亮,灯影照在窗纸上,至少能看见房间里是没人的。
以荆白的性格,是不会立刻就进房间的。可惜现在他的身体也不由他做主,心中还在思虑,脚下已经毫无停顿地走进了敞开的房门。
进屋时,他的第一个动作是放灯笼。
荆白看着自己熟稔地伸出左手,拉开房门,将灯笼挂在门后。
这个动作无比自然,因为身体和大脑完全割裂,荆白甚至猜错了自己身体的动作!
在他的左手放到门上时,他以为是要关门。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右手提起了灯笼,荆白的目光才移到钉子上面——他直到这时才发现门后有个挂灯笼的钉子!
灯笼挂好的那一刻,荆白浑身一震。
和它来时一样突然,他对身体的控制竟然就这样恢复了!
荆白反应很快,恢复之后,他没闹出任何动静,而是握紧了自己的右手。
灯笼光滑的木制把手就还握在他掌心,他将挂好的灯笼托在掌心仔细查看。
这灯笼结构简单,通体素白,做工却不差。纸面上应该是刷过桐油,摸上去坚韧粗硬;骨架是竹条做的,荆白略捏了捏,只觉十分坚固。
透过灯笼顶上的洞,能看见灯笼里是个莲花样的底座,上面固定着一根粗粗的白蜡烛,顶上一点烛光摇曳。
难怪这灯笼的照明范围这么小,一根蜡烛能有多大的亮光?
随着烛火燃烧,蜡油不断往下流淌,宛如白色的珠泪。底下也积了一小滩白色的烛泪,显然已经燃了好一阵了。
那灯笼也不知是谁、在什么时候点上的,又在那亭子里亮了多久。
想到这里,荆白发现这蜡烛颇有些奇异,底下烛泪不少,蜡烛本身却没烧去多少,倒是比想象中经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