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有问题。”韦芳芳来了兴致,“这些物资是怎么来的?”雷小波说:“我上次到市里,去民政局要求的。市民政局给我们贫困村,搞个扶贫济困的捐助活动。已经搞了十多天了。昨天我跟他们联系,说已经捐到很多物资。下个星期,就要通知我们去装货了。”
“那太好了。”韦芳芳把目光朝他眼里投过来,“雷助理,你是一个好人,好官,我。”她欲言又止,咬着嘴唇不说下去。
雷小波没有接纳她的目光,他跟她只谈工作,不谈其它。至于劝他离谢洪飞远点的事,要等到适当的时候才能说。
他们正这样说着话,孙小英和王能龙到了。他们手里都拿着雨衣。孙小英一走进来,就说:“电视里说,今天傍晚前后有雨,真的下雨了,还不小。”
又过了一会儿,吉传良也到了。最后两个进来的,是郭凤平和谢洪飞,他们的手里也都拿着雨衣。孙小英意外地看他们说:“郭书记,你坐谢村长车子来的?”
谢洪飞神色有些不自然,说:“没有。我的车子被我侄子借走了。我也是骑摩托车出来的。在楼下,正好碰到小郭。”
他说得一点破绽也没有,所以谁也想不到今晚会出事。
人到齐后,开始上菜上酒。莫德刚非常慷慨,点了一桌子的菜,要了两瓶红酒,两瓶白酒。他一边给大家倒酒一边说:“今晚我们好好庆贺一下,先喝酒,然后去喝歌。我刚才问了一下,这个镇上只有一家ktv。”
雷小波与郭凤平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进过娱乐场所,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尽管村干部不是什么真正的干部,但这种场合还是不能去。
谢洪飞抢着说:“行啊,为了合作愉快嘛。我们就去唱一首歌,乐一乐。”郭凤平针锋相对说:“饭可以吃,歌就不要去唱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喝歌?”
雷小波附和说:“对,只吃饭,不唱歌,我们村干部,也要遵守条例。”谢洪飞今晚表现得特别活跃,不知是想在韦芳芳和莫德刚面前表现自己,还是有别的用意?雷小波一时有些吃不准。
“严格来说,这里除了雷助理外,我们都不是官员。只有雷小波是大学生村官,正式的公务员编制,我们都是农民编制,不算官的。”
郭凤平不满地说:“别说这些没用的东西,还是开始喝酒吧。呃,首先,祝贺我们前岙村与江北市宏远路桥公司合作成功,来,我们干一杯。”
大家站起来碰杯。酒一喝,气氛就慢慢热烈起来。大家开始你敬我,我敬你地喝着。酒桌上明显分成两派,郭凤平,雷小波和孙小英一派,是前岙村的实权人物。谢村长,韦芳芳和吉传良一派,暂时大权旁落。但他们正在暗中奋力反扑,试图夺回村政大权。
两派势力开始只敬客人,互不相敬。喝到中途,两派人才互相敬起来,面子上显得没有矛盾,非常和谐的样子。谢洪飞形似没事一般跟大家大声说话,大口喝酒,表现得异常活跃,非常高兴,心里却一直在酝酿着一个阴毒的杀机。
接近酒席尾声时,谢洪飞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连忙拿了手机,装作去上卫生间的样子,躲到外面一个没人的角落,偷偷给柏永兵打电话:“你快出发,往那个路段赶。准备工作要做得充分一些。今晚,他们一定会经过那个路段,你要稳,准,狠,让他们的车子翻到山沟里去。他们都喝了酒,不会再有防患意识和反抗之力。实在不行,你可以冲下去,给他们一人一棍子,打死最好。”谢洪飞恶狠狠地说,权力和利益的欲望,让他丧失了起码的理智和人伦良知。
“嗯,好,我知道了。”柏永兵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听得惊心动魄,拿手机的手都有些发抖了。他毕竟只是好色偷过几个女人而已,从来没有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权力和利益,以及哥们义气,还是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匆匆准备了一下,就穿上雨衣,骑上摩托车出发了。
谢洪飞回到酒桌上,更加热闹地参与大家的吃喝和说话。他先是站起来,对雷小波说:“来,雷助理,今晚我喝了一点酒,话可能多了些。但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要借花献物,向你表示一下敬意。呃,你来到前岙村以后,前岙村立刻就起死回生,有了生机,马上就要大发展,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我们村的福气和造化。所以,我要对我以前对你不好的态度作个检讨,并向你赔礼道歉。”
“坐,坐,谢村长,快不要这样说。”雷小波真以为他反省并要改邪归正,就善良地说,“其实,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向好的方向走,真心实意为集体着想,我们村就有希望,我们每个个人也都有希望。但酒,我不能再喝了,我不胜酒力,已经喝多了。”
雷小波不肯跟谢洪飞干杯。谢洪飞就把目标对准郭凤平。他是海量,喝酒是老手,酒桌上谁也不是他的对手。莫德刚也用手盖着酒杯,不能再喝了,其它人更加不行。
“小郭书记。”谢洪飞今晚特别客气,终于在“小郭”后面加了“书记”两字。以前一直不加,是表示对她这个书记的不认可与轻蔑。他借酒遮脸,说:“雷小波是你助理,你们的关系又这么好,你就帮他喝了吧。”
这话一出口,酒桌上顿时就寂静无声,大家都面面相觑。郭凤平反映过来,拉下俏红的脸,说:“老谢,你说的什么话啊?”谢洪飞赶紧说:“我说的是工作关系,你不要搞错了。”
郭凤平也不是好惹的,她反击说:“我看你是喝多了,糊涂了。韦芳芳,你劝劝他,少喝点,话也少说几句。”韦芳芳心虚地涨红脸,瞪着郭凤平,顶真地说:“奇怪,为什么让我劝他啊?你这话说得。”
孙小英赶紧打圆场说:“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我看酒喝得差不多了,大家干了吧。”
“好好,干了,干了早点回去。”雷小波说,“下雨天不好走,车子要开慢点。”
谢洪飞趁机问:“对了,莫总,今晚,你们就住在镇上吧,明天再回市里。”莫德刚说:“我们要赶回去的,明天一早,公司里还有事呢。”
谢洪飞正好说:“要走就早点走,天黑路滑不好开,到市里要开几个小时呢,太晚了不好。”他要把他们支走,才能达到让雷小波与郭凤平骑一辆车的目的。
莫德刚不知道他的用意,就说:“好好,小张,快去把单买了,我们抓紧时间出发。”
小张拿了莫德刚手里的钱包去总台买单,买好上来与前岙村的干部一握手告别,然后开了车子朝市区方面驶去。
雷小波和郭凤平走到楼下,看着外面正下得急的夜雨,呆住了。
这时的屋檐下,站着一长排没带雨具的客人。还有人不断地从酒店里面走出来。“哇,这么大的雨。”有人这样惊呼。
谢洪飞悄声对走在后面的韦芳芳说:“你跟我走。”韦芳芳见郭凤平他们正在看着夜雨发呆,连忙从大门的另一侧朝酒店后面的停车棚走去。谢洪飞还给王能龙和吉传良挥手使眼色,示意他们快走。
这样,屋檐下就只剩下雷小波、郭凤平和孙小英三人。怎么回去呢?三个人都无声地站在那里在思考。他们其实都看到谢洪飞叫了韦芳芳跟他走,又让王吉两人快走的情景,只是不想跟他们招呼而已。
“郭书记,现在怎么走啊?”孙小英有些尴尬地招呼郭凤平。郭凤平回头看着她说:“你是助动车,不能坐两个人。”
雷小波站在那里不出声。他没有雨衣,也没有车子,只能跟她们中的一个人走。他心里非常希望跟郭凤平走。这是他在喝酒的的时候就一直暗想着的事,所以从酒店里走出来,他故意不看别人,而是站在郭凤平身旁不出声。现在,他又怕郭凤平让他骑孙小英的助动车,她们两个女人骑郭凤平的踏板车回去。这样,他就要失去一次在夜雨中亲近郭凤不的机会。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夜雨在哗哗地下着,两个男女在雨帘中坐在一辆踏板车上,紧紧抱在一起,既浪漫,又温馨。如果钻在一件雨衣下,那个感觉就更加美妙了。想像着这样的浪漫情景,雷小波就激动得不行。所以他站在那里发呆,等待郭凤平拿主意。
郭凤平其实心里也一直在矛盾。吃饭的时候,他就想到这个问题了。老谢的车子被别人借走,又让莫总他们尽早赶回去,这样就只剩他们几个骑两轮车的人了。而偏偏就雷小波和韦芳芳没有车子,怎么坐车回去就成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她不想跟韦芳芳坐一辆车,估计雷小波也不肯与谢洪飞坐一辆车。这样,最好的搭配就还是雷小波坐她的车,韦芳芳坐谢洪飞的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