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一只小船飘荡着,驶向暂且尚在太平中的吴中。
“项羽!”虞楚昭梦中尖叫,赫然惊醒,乍一开口便喷了龙且一头一脸的鲜血。
龙且的身体随着身下摇晃的船只东摇西晃,满身带伤的男人抱着怀中的虞楚昭不撒手,被这么着一惊,也从难得的睡梦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不用撑船的郦食其横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胳膊从船外凑进来,他胳膊在彭城失守之时坠马折断,本以为老命休矣,却侥幸逃生。
虞楚昭昏迷几日,总算再度恢复意识,只觉得身下摇摇晃晃,又是一阵头昏:“这是在何处?”
龙且神色晦涩,良久方开口道:“乌江。”
虞楚昭哑然,心头砰砰直跳,睁着空茫的眼睛,一手捏着龙且的胳膊:“乌江!?项羽如何?彭城的兵马呢?不是说回彭城!?快调军去垓下!”
郦食其和龙且皆是沉默。
虞楚昭冷静一点下来,似有所觉,嘶声道:“彭城如何?”
龙且将空洞的目光移开,不与虞楚昭再印不出倒影的眸子对视:“彭城失守,楚军战败,眼下……无人,无兵。”
不过一夜之间,已是回天无力。
无人,无兵,这四个字,断出的便是项羽的英雄末路,便是那同生共死的笑谈。
虞楚昭眼眶中霎时涌出两行热泪,上齿咬穿了下唇,勉强道:“那便去垓下……爷等项羽……等项羽……”
虞楚昭哽咽着,再说不下去,“替他收尸”四个字吐不出口。
“回吴中再议。”龙且两道剑眉拧做一团,眼眶中似有泪光闪动,但是虞楚昭看不见,只能听见那铁石般的声音。
心刹那间坠落谷底,哭声都不再,只有洒落的泪水在逐渐干涸。
虞楚昭连悲哀的感到了项羽的众叛亲离。
所谓的总叛亲离,有时候并非是感情不再,而是理智终究压倒了感性,将某个人当做了不得不舍弃的棋子。
“回吴中,那里尚有根基。”龙且冷静异常的声音在虞楚昭耳边响起来。
“到了。”桓楚的声音在夜幕中响起来。
船,终究还是靠岸了。
黎明,雨歇。
浩瀚的天幕中隐约露出光线的影子,百鸟啼鸣声终于重现天地间。
吕不韦站在垓下城楼高墙之上,黄纸符在他手掌中一晃,天色放晴,雾霭犹绕。
一时间,大地犹如一幅半铺半卷的水墨写意画,轻轻笼罩在似舒还卷的薄纱之中,却依旧可见突兀的暗红血系般蔓延,此处,正是垓下战场。
望着平原上对峙的军阵排布,吕不韦细细一估量,顿时只觉得汉军四十万乌压压的一片,竟是不及项羽围城之列来得巧妙。
就连历经战国的吕不韦也免不了在心中感慨一声,此等排兵布阵非兵书所教,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道,又隐有合天地万象之意。
不怪乎当初刘季见得只学了项羽一点皮毛的英布排出的阵列,便是大惊失色。
此时,吕不韦只觉得若那位大人看中的是项羽此人,那如今脚下的路定然要好走许多。
“可惜,必定要立的,只有汉。”吕不韦望着楚军阵前骁勇的战将一眼,难免感慨一声自古英雄无帝王。
最后再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