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很吵,脂粉味很重,离晓蒙要了杯酒,没多久,就有个年轻女孩儿来和他搭讪,音乐实在太大声了,他们说话时必须靠得很近,险些接吻。离晓蒙喝完了酒借口去上厕所,男厕所的隔间里有人在做.爱,像是一男一女,他辨别不出来,低着头在镜子前面洗手。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男人在打量他,看他的腰和腿,还有他的手。他的眼神湿润,衣领敞开,身上是刺鼻的香水味。
离晓蒙看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那个男人放肆的眼神。男人在一步一步靠近他。
他的手碰到了离晓蒙的后腰,人的温度透过衬衣传来,很温和,又好像一阵刺激的电流,离晓蒙仓惶躲开了。他从酒吧逃了出去,钻进出租车就去了黄花水库。
胡准还没出现,离晓蒙选了个能看到水库蓄水池的位置放下椅子,把公鸡拴在椅腿上开始吃柿子。
柿子正当季,香甜软糯,吃多了却也涩口,离晓蒙放开了吃,嘴里净是涩味了也没停下,面无表情地继续吞咽。
两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他看到水库方向亮起了车灯。
胡准出现了。
胡准提着手电筒找过来,看到离晓蒙,电筒光在橘子和公鸡上转圈。离晓蒙咬了口柿子,说:“柿子性阴,吃多了人的生魂就薄了,鬼就有了可趁之机,它们最喜欢。”
胡准走过去,用脚尖碰碰公鸡。
“公鸡打鸣叫三声,提醒我回魂,要是三声过去,你喊我名字我没反应,那我也救不回来了,你打这个电话,这个人是我师叔,你告诉他一声就行了。尸首不用留,解剖,扔了,火化了都可以,器官捐献不适用,阴气太重,损人阳寿,尤其是眼角膜,能见到鬼不是什么好事。”离晓蒙说了一通,給了胡准一张名片,上面印的名字是:海市大学民俗学教授,中国民俗学协会副理事,肃远。
离晓蒙拿起最后一个柿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咬破手指,跪在地上写下一行东西,他对胡准道:“来,你画个押。”
“画什么押?”胡准不解,用电筒照着那行鬼画符。离晓蒙的血在草地上竟隐隐闪着光。胡准打了个寒战,擦了把脸上的冷汗。
“这里写的是,你雇我杀鬼,我以招鬼上身的方式杀鬼。”
“你说杀……?”胡准吞了吞口水没动。
离晓蒙又道:“我们师门规矩,不能随便召鬼上身,借个名义而已,胡警官,你想不想找到李国梁?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难道不想亲手将他绳之以法?”
胡准一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就赌一回!”
离晓蒙嘴角扬起,笑了。他吃下最后一口柿子,眼看胡准在草地上摁下了一个拇指印,那排血书径自燃烧,顷刻间消失不见,而那片草地安然无恙,仿佛从没遭遇过火星。胡准拍了下脑门,摸出一张纸片塞给离晓蒙:“你要的生辰八字,名字也都写上去了,徐老板的表弟叫徐达,我……”他顿了顿,“我爸叫胡洋。”
离晓蒙花了点时间背诵下那纸上的所有内容,他在椅子上坐好,抬头一看月亮,月如弯钩,不见星尘。
离晓蒙笑出了声音:“是个鬼上身的好天气。”
他把公鸡松开,拿了拴它们的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他道:“关掉电筒,看好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