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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敷好药,取了药纱,正低头专心包扎,却怎么听到细细的泣声。承泽抬头,嫂嫂依然在睡梦中,脸颊苍白,双眉紧锁,让那颗痣凸在烛光中越显殷红,鼻翼抽-动,紧咬着唇,像是努力想屏,可胸口的气却一股一股涌起,鼻息越重,那抽泣竟是让整个身子都开始发颤……
泪,打湿了颤动的睫毛,顺了那白玉凝脂般的脸颊悄悄滚落,慢慢连成了线,烛光里两道亮闪闪的水痕……
承泽怔怔地看着,看着,竟不由自主伸手到她下颌边,接了一颗,又一颗,颗颗都滚入他的掌心……
她是委屈……该是怎样委屈,让这泪,如此冰凉……
听那抽泣声越来越大,她也辗转,像要醒来,承泽这才回神,赶紧轻轻按了她,顺势一翻,抚了背,取穴心俞,抽出针,斜刺进去……
三指捻针,内外轻转……
啜泣声慢慢地、慢慢地平缓,蜷缩的身子也渐渐舒展……
取了针,轻轻将她安置躺好,看那密密的睫毛终是像一对儿打湿了的羽翅,老老实实不再颤动,他的嘴角悄悄弯起一丝笑……
她睡熟了,这一觉,一天之内不会醒来了。他放心地拿帕子给她擦了泪,盖好被子。
将椅子搬回桌边坐了,才觉自己也是一身困乏,于是趴在桌上,闭了眼睛。夜越深,也静,却实在是冷,根本无法入睡,可听着不远处轻缓熟睡的鼻息,莫名地,这些日子的燥便消去,十分安心……
“爷,二爷,”朦朦胧胧中,听到帘外福能儿魂惊胆颤的声音。
承泽赶紧起身迎出去,见福能儿正把大包小包往地上放,“都弄来了?”
“嗯,”福能儿应着,“碳我取了够三日烧的,这手炉脚炉都是原先爷你的,赏给我我还一次没舍得用。还有药罐,小炉子。”
“药呢?”
“想去库房来着,又怕惊着人,我想着又不用多少,犯不着冒那个险,不如天亮了我去镇上抓来,你说呢,爷?”
“嗯,说的也是,横竖嫂嫂也要睡一日了,不急。”
提到大奶奶,福能儿心里又有些犯嘀咕,其实从安平回来,他就知道这二爷是一定要开合宜园了,毕竟大奶奶是真委屈着了,可本以为爷要大张旗鼓地去,却没想到他非但没去找老太太,倒是悄悄自己行事,这又是为何,他实在想不明白,又担心眼下,便道,“二爷,弄了这么些东西来,大奶奶一个人可如何张罗啊?但凡冒了烟出去让人看见,可了不得。”
“嗯,我知道,所以咱们得赶紧赶在天亮前弄好。”
“嗯?哦。”看承泽已是开始动手,福能儿也赶紧帮着,又道,“爷,我听你说的那几味药,是安神的吧?大奶奶可是非得用?要紧得很?”
“嗯。”
“这可怎么好?大奶奶一日只一餐,如何吃得药?再者说,身子病着,又怎么自己煎药呢?”
“嗯……”承泽边手里忙着,边嘴上含糊,“不妨事,横竖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