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狐疑的看他的俊脸一眼:“你真知道他们的故事?”
他满了一杯酒,点头:“熟悉的很。”
我立时来了兴趣,趴在桌檐上,好奇的问:“那杜晔将军果真是面首?”
他摇了摇头。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我立马转了身凑到屏风跟前听那隔壁的人讲故事。
身后那人似乎有些不悦,道:“我还没开始讲大将军杜晔的故事……”
我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道:“我可不想听什么大将军开疆辟土建功立业的陈词滥调,还是面首的故事好听些。”
那人却是抓了我的衣领把我提回来扔在位子上,脸色有些难看,问:“你是谁家的丫头?”
我挺了挺胸膛,想起自己刚刚从东华那里得到的新身份来:“本姑娘姓苏,名少绾,是滇南侍卫首领苏小三之女。”
我看见他凌厉的眼神怔了一怔,心中窃喜,看来东华给我安排的这身世果然不错,足够我唬人了。
他却笑了:“滇南侍卫总共十个侍卫,全是些老弱病残,还真没注意过有个叫苏小三的。”
我才明白过来,自己怕是被东华那厮坑了,方才这人一怔,只是没想到我会为统领十个老弱病残的父亲生出那般的自豪感而已。
他语气里却没有戏谑,认真看我一眼:“不过滇南侍卫们确实个个好汉,倒是想有朝一日见上一见。”
他不等我反应,站起身来往外走。
我在后面问:“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呢!”
他依旧是头也不回,身影一转不见,只听见清朗的声音回道:“杜晔。”
我手里的杯子便哐当一声碎在脚下了……
我从回忆里把自己拉回来,咽了咽口水,望着刘嬷嬷的眼睛,试探着问:“嬷嬷说的喜事莫不是……莫不是……与杜晔大将军有关?”
刘嬷嬷许是为我的一点就通颇为赞许,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确实如此,杜晔大将军答应娶你为妻呢!”
“答应?”我觉得嬷嬷这词用的奇怪。
刘嬷嬷点头道:“是答应。少绾姑娘有福,是钻了个好空子。前段时间杜晔大将军说遇到了个心上人,要明媒正娶的迎进将军府做将军夫人。这样的说辞惊动了皇上,皇上绝食五天不吃不喝,眼看着就要薨了,后来群臣死跪将军府,求杜晔将军重新考虑此事。杜将军终是勉为其难的答应,说自己可以退一步,在新进的秀女里头挑一个姿色好的。这样的机会千年一遇,当时我就点头答应,我们这里可是有个千年不遇的美人儿,保准大将军满意。让人递了你的八字过去,刚刚从将军府传回话来,说大将军点了头,连皇上也开了金口。不过这事倒是有些奇怪,依着大将军以往的脾性,别说大臣死谏,就是这些大臣们真抹了脖子,他也断不会让步的。兴许……他对皇上还是有感情的……”
“皇上开了金口的?”我喉头一哽,我只在乎皇上如何,才不在乎那个什么杜将军。
“是呀,千载难逢。”嬷嬷道。
我把手指攥的咯吱作响,好你个墨渊,向大将军献殷勤献到我头上来了。等那日你记得我了,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就是。
嬷嬷奇道:“墨渊?”
我没答刘嬷嬷的话,只是执了她的手,说的恳切:“嬷嬷,我得见一面皇上,他见到我兴许就改变了注意呢。”
嬷嬷直摇头:“如今皇上那边正跟大将军负着气,更没有什么闲工夫见你。再说你也应该晓得,依照皇上的喜好,任你是个天仙,他怕是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的。这杜将军虽然风流,却至少说明是个好女色的,到时候你再为他生上个一男半女,把这将军夫人的位子坐的稳稳的,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全天下女子求也求不来的荣耀呵!”
我咬了咬唇,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到了离墨渊这么近的地方,却平白无故被个突然冒出来的将军截了胡……
娶亲的日子算是定下了,据说将军府那边搞得好大声势,只那笙箫锣鼓,就请齐了九百九十一个顶尖乐师,更别提那凤冠霞帔,那云缎锦靴,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品。
杜晔位高权重,去送礼的人绕了凉州城三圈。
刘嬷嬷被这盛况感动的老泪纵横,说杜晔大将军果然是大手笔,如此舍得为我花银子,日后对我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撇撇嘴,心里嘀咕:我才不关心你权部权重,富不富甲,毕竟我就是冲着给你戴绿帽去的。
虽这样想,心里却是五味陈杂,难怪东华劝我莫要来赶这趟劫数,说墨渊的劫数是浩天打劫,近者无一幸免。
如今看看自己的处境,着实尴尬了些,不但要奔着个娼妇的骂名而去,还要费好大心力把那个好男色的皇上转了兴致……
我想,乌来若是知道了墨渊如此这般,怕是要起死回生了……
大婚那日,我盘腿坐在由七七四十九人抬着的花轿里,无趣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乱起来……
我兴致勃勃地掀开轿帘,一看,几乎吓晕。
穿着大红新郎服的杜晔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立在轿前,却是背对着我,他的对面是另一台小轿,绣着明黄色龙纹,八角上扬微卷,挂着长长的黄色吊穗。
那轿子里的声音清润,却透着缠绵的伤感:“你果真要娶她么?”
我眼前那立在马上的英挺身子岿然不动,简简单单一个字:“是。”
轿子里的人似乎一愣,顿了一瞬才继续道:“你可知抗旨不尊是何罪?”
“我本是奉了旨来娶亲,倒不知有什么罪。”马上那人答的淡淡的。
轿子里那人似乎着急了,剧烈的咳嗽起来,身边的侍者齐声惊呼:“皇上,保重龙体。”
我几乎惊得从轿子里爬出来,泪水滚滚而下,心里念道:“墨渊,你终于自个儿走到了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