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傅川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
“傅川,你在做什么?”老爷子震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另外一边,秦父秦惟光搀扶着秦家老太太走过来,两人面色皆是沉重。
似乎是没想到,周傅川和秦深竟然会在大院里面,对彼此动手。
他们的动静闹的不小,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来看笑话。
周傅川松开拎着秦深衣领子的手,视线径直对上老爷子身后的林阮。
倔强又委屈。
回忆
林阮与周傅川目光相撞,不知为何,倏地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
他也是这般,带着少年时的固执和不服管教的偏执。
好似这么多年来,从来不屈服迁就,没有变过。
。
林父牺牲那年,林阮正在读初一。
夏天还未过去,承诺暑假带她去海边的人,却不在了。
冯素芬不要她,林阮不愿意去孤儿院,只能孤零零一个人生活。
邻居和林父的队友、朋友对她诸多帮衬,加之家中有积蓄,日子不算困难。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周围有很多人关心林阮,后面渐渐变少。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不会永远将目光聚集在别人身上。
林阮接受的很快,她知道以后只能靠自己,也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也开始和孤独和解。
那段时间,她总是会去陵园。
林父的坟前花团锦簇,陈铺的大理石上雕刻英雄的赞词,总是会发现来自各地的明信片,亦或是信封。
林阮会在那里坐好久好久,离开时会绕到香台,将信件焚烧。
林阮知道爷爷曾经是老兵,但并不知晓他与京市的大人物还有过一段渊源。
因此周老爷子会来接她,是林阮完全没有想到的,包括她的资助材料,也是学校的好意。
林阮并不知情,只在往常的周末又去了陵园。
这次她回来的早些,因为下雨了。
林阮回到小区时,原本的瓢泼大雨已经转小,细细的雨丝打湿了长发,沾在洁白的脖颈上,散在周围,狼狈不堪。
当时的小区并未铺上沥水的石地板,稍微潮湿便会沾上一脚的泥。
林阮站在楼下的排水沟边,仔细的将鞋底的泥巴剐蹭掉,这样不会弄脏公共的楼梯。
她专注于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并未注意到身后不耐烦的踢踏下楼声,直到老人家的训斥声响起。
“周傅川,你给我回来。”
清朗的男声带着些被管教的不耐烦,“爷爷我没走,下楼找水洗洗我鞋上的泥。”
“就你娇贵,我们当初在泥里摸打滚爬,条件艰苦时,两三个月洗不上澡。”老人的声音很不满。
“这双鞋是打球赢迟非的!”很年轻的声音。
林阮有些好奇是谁家的客人,回头望去,撞进一双深邃澄澈的眼睛。
少年容貌出色,身高修长清瘦,但短袖下裸露的手臂肌肉线条优美,一看就是经常锻炼。
不似林阮班上有些男生是纯瘦,四肢比女生还要纤细。
他仅仅皱着眉头,似乎很不服气,看见浑身上下湿透的女孩愣了愣,随后眉间舒展,问:“你是林阮?”
林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唇间的声音还未发出,被他特意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
“爷爷,她在这。”
林阮打开门迎着一老一小进来时,还有些无措,但并不害怕。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两位身着迷彩服的军人,在门口等着,怎么看都不会有危险。
林阮只是面对从未见过、看着身份还不低的客人上门,有些紧张。
而且她爷爷没有说过,自己有这么一位好友,更别提什么救命恩情。
“孩子,你赶快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周老爷子看着小姑娘惊慌的表情,一阵心疼,“你别怕,爷爷不是坏人。”
“我们已经通知你妈妈和林叔叔了,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老人慈祥柔和的声音,听的林阮鼻头一阵酸楚,好似又看见了记忆中,一直笑呵呵叫她软软的小老头。
林阮听见他说妈妈,失神片刻,回过神来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放在沙发前。
周傅川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将林阮突兀的行为尽收眼底,再看电视机前只有三人的全家福,抿了抿唇。
林阮再出来时,冯素芬和林招平已经到了,两人各坐在一边,离得很远。
冯素芬在看到林阮时,眼神明显的躲闪,愈加证实了周傅川刚才的发现。
听了孙子分析的周老爷子,越加肯定心里的打算,不能将林阮留在陵县。
一个年轻的女娃娃独自居住,太危险了。
“软软,你愿意跟我离开吗?我会代替你爷爷和父亲照顾你。”
周老爷子语气忐忑,似乎是在担心林阮会拒绝她。
但林阮没有,她知道去京市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也是对自己最负责的选择。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同意跟着老爷子去京市。
她点头时,冯素芬也没有不同意,相反是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连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那一刻,林阮只当自己以后是孤儿。
一路上老爷子对她诸多照顾,林阮也知道了少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