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听雨阁。
王辰在这亭中摆下了酒席,邀了张绣同来亭中赏这风景。
见礼过后,二人对坐,王辰示意左右侍女宦臣纷纷下去。
“今日请文常来,主要是聊聊家常。咱们师兄弟四人,如今师父不在了,我这个大师兄就该替师父照顾你们。”
“陛下说得哪里话,咱们几个师弟在这里还少受照顾了不成?”张绣笑道:“我看陛下近段时间一直闷在宫中,难不成是想要出去走走了?”
“走个屁啊!咱们近日唠唠家常,就不要陛下长陛下短的了。”王辰将酒饮下,似有心事:“如今昀儿能力见长,各处反应都不错。我也该让他多点经验了,不然以后如何继承这大好河山啊。”
“也是!”张绣给王辰满上一樽酒,道:“我就说按照师兄的性子,只怕此番早就御驾亲征了,不然也不会留在长安了。”
“现在啊,得多给他们些机会。南征北讨的事情,咱们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了。”王辰叹道:“我啊就是个铺路的人,没办法。”
“哈哈哈哈,师兄这人还未老心就已经老了。”
“老了,人也老了。”王辰感慨,想想自己这一生,从六岁开始走到如今多少个日日夜夜?这条路,早已经让他疲倦不堪了:“比不得咱们在井陉山学艺的时候了。”
“说起井陉山啊,我也在想。二位师兄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此番攻灭蜀国,指不定马上就要见上了。说起来都有二十几年了,唉,真个是眨眼之间的事儿啊。”
说到这,王辰的面色也有些沉重,他又饮下了一樽酒,方才道:“师弟,今日唤你来确实是因为你二师兄的事儿,这事儿还得你替我出面处理一番啊。”
“师兄放心,包在我身上了。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将二师兄劝回来。”张绣拍着胸脯道。
王辰叹了口气,将酒樽放下,道:“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希望你替我去一趟蜀中,为你二师兄操办一下后事!”
张绣如遭雷击,倒酒的手一时间也忘记收了回来,任由杯满自溢。
王辰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取过帕子点在了被子旁边,张绣方才回过神来,他坐了回去,向着王辰道:“师兄,若是二师兄不愿投降的话,师兄也无需如此勉强啊。”
“非是师弟不愿投降,昔日我曾经答应过师父,定不让师兄弟刀剑相向。只是师弟不听劝,非要率军死守大剑山,而此时子龙已经率军克下了涪县。为了大局,昀儿只能下达了进攻大剑山的命令。但是师弟浴血奋战,甚至差点杀了昀儿,若非龙骧卫拼死护卫,只怕昀儿已经死了!”
“但就算是如此,我也可以原谅他!可是谁知道这战场上刀剑无眼,是我愧对师父!”王辰说完,也低下了头。
谁不愿与旧友把酒言欢?
谁又愿与旧友刀剑相向?
只是生离死别却非人力可以左右。
生者如斯,逝者已矣。
百十年后,世人尽颂太子功德,却又还记得那大剑山上的恶战?
却又还记得那浴血奋战的逝者?
原本的山珍海味入了口中如同爵蜡,原本的美酒入了口中如同江水。
张绣没了心情饮宴,他应承了王辰,这是无法拒绝的请求。
“此事我去办!”
送走了张绣,王辰心情也未见丝毫起色,他走到这空荡的殿中,却一时失了魂魄一般,不知该做点什么好,只能在这殿上的椅子上靠着。
看着面前空荡的宫殿,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心中更是道不清述不明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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