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从我们的粮草中分出一日口粮给城中百姓。”
韩综脸色铁青地说完这句话,微微挤出了一个笑容扶起身前的老人继续说道。
“老丈放心,此地既然已经重归陛下治下,我们绝不会对百姓不管不顾。但我们轻装追敌,只带了四五日粮草,最多拨出两成,请大家省些用,只等我大军赶至,自会对段谷百姓妥善安置。”
那被推举出来的几位族老顿时大喜,原本只是听说楚军军纪极严、与民无犯,但若非走投无路,他们又怎敢去向军爷求粮?
看着眼前的白袍将军脸色不佳,他们急忙千人万谢告辞离开了。
见形势变得复杂,韩综不敢怠慢,连忙派出快马将此地的情况又传回了季书面前。
季书收到消息时,中军刚刚出了阳平关。
“呵呵”
看着前方送来的军报,季书却是笑出了声。
身边的赵云、黄忠、魏延、蒋钦、黄盖几人则是看得眉头紧皱,赵云就颇为无奈地开口道。
“子渊,你这还笑得出来?秦军用如此阴狠的招数,我们每进行一地,就多出数万百姓,如此一来我军粮草哪里顶的住?”
秦军既然在段谷用得出这种手段,难保不在撤离陈仓、郿城时用出同样的手段。
这中间虽无大城,但也是数万百姓的县城,这若到长安城下时楚军背着十数万百姓的粮草负担,这仗还怎么打?
季书笑着看向黄盖,用颇为怀念的语气说道。
“还记得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时,董卓就放弃了洛阳,百年国都一朝成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又丢出一个玉玺彻底点燃了诸侯之间的矛盾,浩浩荡荡的同盟顷刻间土崩瓦解。”
人命如草芥,万物为棋子。堂堂阳谋,用得晦暗如蛇,倒不愧他毒士之名。
“今日我们北伐再次面对这样的敌人,恐怕与以往的兵锋之争要多出许多不同之处,诸位将军更应冷静应对才是。韩综这小子虽平日里莽莽撞撞,这次处置却颇为妥当。”
季书脸色沉着地继续说道。
“孟子曰: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
“董卓暴虐,秦国每日逃亡楚国的百姓都有十数人,每月百多人,每年数千人。他既然要送我百姓,还是几万几万的送?”
“好哇!传令韩综,让段谷百姓迁往汉中,张富当初肃清一大批秦国官吏,还有许多地产、庄园收入了朝廷名下,先让这些老弱妇孺住下。告诉这些百姓,只要听从朝廷政令,朝廷安排住处,必不使其饿死。之后让韩综进驻段谷县城,把县城打造成军事要塞。”
众人闻言一惊,赵云、黄忠微微点头,魏延、蒋钦、黄盖三人则脸上却有几分疑虑。没过多久,蒋钦就抱拳道。
“司徒,此战我军虽然拿下汉中,但后续兵马调动又花了一个月时间,眼下不去寻秦军决战,快些攻占城池,反而驻足段谷去安置流民,是不是有些不妥?这恐怕又得半个月时间,而且这些流民没有生计也是个负担。”
半个月都是蒋钦按短了说,这些百姓拖家带口可不比军队,两三日路程估计要走个七八天,到汉中后清点人数、安排住处、工作甚至半个月时间也未必能处置完。若又拖到一个月时间才打到陈仓,那何时才能打下长安啊?
“流民没有生计,那就给他们安排个生计就是了。”
季书看蒋钦额头微微冒汗,知道他也是硬着头皮说的,他扫视众人,知道魏延、蒋钦、黄盖三人担心的是流民的处置耽误了北伐的大计。
但,季书却不能不管,贾诩已经出招了,他不能不接。
“再让张松辛苦下,还能卖些力气的中年男子编入后勤为我军运送粮草,孩童安排进学堂读书,女子安排进汉中刚准备筹建的布厂。劳者有其食。”
“秦国失去了汉中这个巨大的粮仓,本就无法支撑他庞大的军队了。诸位将军或许会觉得迁移百姓耽误了北伐大计,但若再迁走了陈仓、郿城十几万百姓,秦国一年又将损失多少赋税和粮草?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不要怕消耗,楚国耗的起。哪怕此次北伐失败了,楚国也耗的起,但秦国耗的起吗?”
蒋钦、魏延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季书已经下定决心了,便都不再相劝,而是抱拳领命。
两日内大军就赶到了段谷驻扎,开始了百姓的迁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