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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佣)早上好(1 / 1)

*杰克早餐店

在他租的公寓不远有个早餐店,老板是个英俊的年轻人,英俊得像伦敦雨季里被浸湿的广告纸上的模特,放到早餐店外晒干,晒得发皱、凹凸不平,颧骨凸起来,颊肉凹下去,聚焦着两只又黑又深的眼。他每天拿了把黑色坐凳,坐在店门口。

每当萨贝达经过时,“早上好。”杰克对他微笑。他会买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包子的皮很厚,玉米和肉粒像上海租房的年轻人们,几乎要与白墙上的水泥钢筋融为一体。黄豆磨出的粉沉到杯底,萨贝达喉咙眼里黏糊糊的一坨,“……早。”萨贝达含糊不清地对他说道。

杰克的身子伫立在早餐店门口,像陪同孩子的家长,目送着萨贝达走近校门,在他走进校门那一刻,萨贝达猛地回头,杰克依然伫立着,像早餐店门口的广告牌,可杰克不一样,哪有广告牌这样看着人笑的,杰克的眼睛黑亮得像学校后山树林中的池塘,堆满残枝枯叶,上方繁茂的树叶里露出一点缝隙,才盛得半点光亮。

他从杰克手中接过包子和豆浆,老板生怕他拿不稳,非要等塑料袋全勾在他手上时才肯放下手,杰克的指头轻轻地刮过他的指背,往指缝里蹭了蹭。怪肉麻的,萨贝达想。

老板很奇怪。萨贝达经常光顾他的早餐店并不因为他喜欢那里的石头包子和粉末豆浆,而是那里仅此一家。平常这里有不少往来的学生,他依旧看见,杰克在笑。一种奇怪的笑,在无人后杰克的嘴角就像支撑着被子的木架般断裂,整张脸皮垮了下来。像没加酱油的肠粉,苍白且无力地发皱。萨贝达觉得有趣,他躲在树后偷偷地看,杰克的眼球直逼眼角,“早上好。”他又笑了起来,萨贝达看着他,没有发话,杰克不明所以,他紧紧地盯着萨贝达,朝他走去。“这树后有什么东西吗?”他问。

“没有。”萨贝达回答。

“那吃早餐吧。”杰克说。

他从杰克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包子和豆浆,他的手没拿稳,豆浆掉在地上,洒了一地,杰克置若罔闻,他的大拇指穿过萨贝达的拇指与食指之间,紧贴着手腕裹住半张手掌。

“今天天气很好。”杰克说道。

“嗯。”萨贝达回答,他看着水滴穿过叶子。

“你在看我吗?”杰克问他。

“呃。”杰克的话让他莫名其妙,他还是给出了个半肯定的答案。

“不。你没在看我,萨贝达。我是学画画的,我知道人们注视着什么地方时眼球会转向哪里。你在看我身后的树叶,对吗?”

“对。”萨贝达并不想回答这番盘问。他感觉解剖和美术是一体的,杰克的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直达他底下的腹部,连心肺的声音都露了出来。

“抱歉,我再给你拿杯新的豆浆吧。”杰克说。

当萨贝达接过包子时,他发现豆浆杯是空的。不过这不重要,杰克黑洞洞的目光像叶间投下的暗斑,又如瓢虫般爬到他手上。在校门口时,他甩了甩手,想要摆脱这种不适感。他在眼角瞥见一束暗影,杰克正站在他身后。

“你来这儿干什么……”萨贝达的声音颤抖着。

“我来看你啊。”杰克微笑道,像白墙上的素描人形,眨着黑白两色的眼睛。“抱歉,我只是感到好奇,萨贝达。你为什么总走这条路?你为什么每次上课只带两本书?为什么你所有的科目都共用一个笔记本?这些谜语如蝴蝶般扑到我心脏上,扑通扑通地翕动着。我真的太好奇了……你会流血吗?还是像玩偶一样吐着棉?你那么特别,你的内脏会是珊瑚色的吗?呵呵、恋爱般甜美的粉色……”

他逃了。杰克身上的那抹暗色宛如画上被灼烧出的洞。不合理且破坏了秩序。

他背着包,想走过那里,只把杰克当成白墙上的素描人像,眨着两只幽深的眼睛。

“早上好。”杰克说道。

他视而不见。

“今天不吃早餐吗?”身后传来杰克的声音。

萨贝达摇摇头,他经过杰克,把他当作路边的石雕。今日的杰克与以往不同,杰克的剁肉刀不见了,他只好拿着剪刀,一颗一颗地剪着肉。那一片一片的软肉,像玫瑰花的花瓣,杰克把它们塞到包子里,又交到萨贝达手上。

萨贝达惊疑不定地看着被掰了一半的包子,没熟的红肉宛若包子被挤出的内脏。他看着老板,只有黑白两色的老板微笑着,对他说,“早上好。”

在下个转角,他把包子丢进了垃圾桶。杰克在厨房的角落里找到了那把剁肉刀,刀红红的,和用过了似的。可是今早没有剁料,杰克想。

萨贝达回到公寓时已是夜晚,夜空像衬衫折下的一角,白日被压在黑漆漆的领子下。一闪一闪的路灯下直立着黑色的人形。

“早上好,奈布。”杰克对他说道,“我给你送早餐来了。”他拿着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下方滴着黑红色的东西。

“……现在是晚上。”萨贝达说。他的目光盯着那袋不明物,那黑色的塑料袋仿佛勒紧的是他的头,跑。他在心底对自己说。快跑。

他在对方的目光下后退了一步。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杰克歪着头,似乎在思考,“所以我在一天中最早的时间给你送早餐来了。最新鲜的食物。刚剁下来的。又红又热,奈布。玫瑰并不只长在土里。”

他恐惧着注视着那个塑料袋,黑漆漆的,像杰克的眼珠子,兜着红色的东西。他喉咙里仿佛要涌出什么,他想吐。

“给你,奈布。”杰克似乎不觉得他会接下,手指勾着那只塑料袋,那只袋子落下、打开,那个作品盛开在他眼前。

一只内脏被刨光的老鼠,四肢大张着,像学解剖的学生展示自己的作品:看,我把它们全部完好、一点不剩地拿了出来。

他冲回了公寓。他在楼上窗子望着,杰克在楼下冲着他笑。对方脱下帽子朝他行礼,在塑料袋里拿出了袋子扎漏的剪刀。

“晚上好。”第二天杰克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对他说道。

“你应该管束好自己。”萨贝达厌恶地说道。

“这只是一次玩笑。”杰克有双鱼似的眼珠。他在萨贝达身边游走着,仿佛碰到对方时他就变成了一条鱼,眼睛不会眨,“奈布,我需要你,就像一条鱼需要水一样。我喜欢你发抖的样子……真可爱、不是,我是说你平常也很可爱……我现在很混乱,你能告诉我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吗?我梦见我剖开一只老鼠,它的全部被我……”

萨贝达拍开了他的手。往后他再也没看见杰克,那家早餐店也没再开门。

某个晚上他闻到空气里一股潮湿的气味,伴随着熟悉的哼曲声。他连呼吸都急促起来,那首小曲的节奏也跟着加快,在拐角处亮起的车灯照亮了他惊惧的面孔。一切消逝于一声碰响,那首小曲也停止了。

萨贝达在一片白色下悠悠转醒,他的侧边放着一束玫瑰花。似乎有人握着他的手,那张黑白两色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早上好,奈布。”杰克微笑着说道,“我给你带了粥。”

他想跑,却发现自己双腿没有了知觉。

end

*看着表格选填的,泥得很严重

杀掉孩子的妈妈——创造你的神又收回了赐予你的生命????:

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他的画像挂在大厅,一幅苍白的侧影,他在微笑,他在注视,胆小的仆人说道,老爷会看着府邸的每一个角落。湛蓝的眼珠与我相差无几,在我出生时,女仆甚至惊叹道,“这简直是个缩小版的老爷!”

我和母亲并无相似之处,她把瘦削的躯干束进黑色丧裙中,每日燃着烛台在走廊里穿梭,她有时会换上男子的便装,直至深夜才打开府邸的大门。我的母亲是男人,他从不穿束腰,只会把棕发盘在脑后,也不戴珠宝。黑纱后的一双翠眼宛若乌云中的青鸟,扑闪着冷冰冰的翅膀,我知道,他在审视着我,这审视把我刺痛。他把我抱到腿上,冷冰冰的手套抚过我的臂膀,我差点错认为他是具比我父亲还要冰冷的尸体。

“路易斯。”他轻声呼唤我的姓名。

“妈妈。”我扯了扯他胸前的缎带。

他笑了。没有应我。烛火映照着他半边面颊,我们正在父亲的画像之下。

我几乎睁大了双眼,父亲的面庞在烛光的映照下竟呈现出人肤的质感,哪怕他苍白得似骷髅。烛火仿佛在那只往下斜的眼珠里摇曳。他在笑,弯起的眼睛似乎在嘲讽我的愚昧。

“你父亲和你很像,”母亲说道,他抱着我,拿着烛台走到画像之下,“几乎啊……一模一样。”

我抓紧了母亲的衣服,想要握住我们之间仅有的一点联系,母亲的步履如幽灵,他说父亲的头发亮若圣洁的银器,是每个月夜下飞舞的窗纱,父亲快回来了。我疯狂地摇头,对这一存在表示否定,我没有父亲,父亲不过是在长廊里徘徊的幽魂。我对父亲之理解有如人们对自身丑恶之了解。他的头发是幽灵的足影,白而纤长,在我母亲的身旁徘徊不去。

我必须杀死我的父亲。他不会回来的,对吗?萨贝达。

在我十四岁时,我对摄影机起了兴趣。我在这方面展现出极大的天赋,几乎不需要任何理论指导,很快便能上手熟练。既然摄影机能够封存事物,那也能杀死一个灵魂。

母亲对此似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奇,在我摆弄摄影机的那刻,镜头对准了他,黑纱下的面孔掠过转瞬而逝的惊恐,他举起桌上的茶壶,朝父亲的画像掷去,茶壶在父亲的肖像下炸开。他瞪了我一眼,转头回了房间。

后来母亲把父亲房间的钥匙交予我,说那里有不少书籍和器材。

“以后你就在父亲的房间里睡了。”他说。

“我想待在我的房间。”我回答。

“那是你父亲兄弟的房间。”他说。

“那是谁?”我从未听过母亲提起那么一个人。

“克劳德·德拉索恩斯。你父亲的弟弟,你的叔叔。”母亲说道。

“他在哪?”一个悚然的想法从我脑内蹦出,也许这个府邸里有两个幽灵。

“他?”母亲诡异一笑,他抚上自己的小腹,“你的弟弟,被我流掉了。”

“我确实与您说过我想要个兄弟。”我说道。

“他的弟弟就是你的弟弟。”母亲说道。

我说我不明白。母亲说,他是因为生不出弟弟才被父亲锁在这里。

“你想见爸爸吗?”他问。

我说想。只有见到爸爸,我才能把他杀死。

黑纱上的纹路宛若那张面孔的碎片,他看着我,欣喜里又带着几分哀怜。那几分怜悯宛如太阳光下的浮冰,很快在他眼底消去。

是的,他不会一直是我的母亲。既然他是我父亲留下的遗产,那我理应有继承权。

他注视着父亲的肖像,浸没了烛光的双眼看得我有些发毛,使我想起树脂里青亮的甲虫。“你是德拉索恩斯,”他对我说,“永远都是。”

我站在他身边,想道,父亲平时也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吗?烛光下男人的侧像有如实体,在我身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反应,他往我的影子看了一眼。他倾了倾手,倒下烛台点燃大厅的桌布,在女仆的尖叫声响起之前,一大片亮光瞬间吞没了所有的暗影。“毁灭,”他说,“毁灭只会带来暂时的解脱,它会再生,正如他会再生。”他的衣裙荡起涟漪,像有谁在火光外抱着他跳舞。

女仆撤下了烧焦的桌布。母亲把我留在这里,与一大股焦味待在一起。余后我总能闻到那股若隐若现的焦味,焦味在我肺中留下一片阴影。桌布的焦边是命运拖曳的裙摆。一直伴随到我十八岁。女仆们一直叽叽喳喳,她们说我有个疯母亲。她们说在老爷去世前,她在他身边像个安静的花瓶,不曾笑,也不曾哭,冷硬的神情是花瓶上泛着冷光的花纹,直到他去世,花纹碎裂,露出她原本的暴怒和乖戾。

我的母亲恨我,我清楚这点。他的拥抱在壁炉边也显得很冷,他的长裙总有如雨水滑过,我伏在他的双膝上,他垂着眼睛,做着无眠的梦。火苗如同金币般跃动。

到我十八岁那年。母亲问我,“你想不想成为你爸爸?”

是的,我想,我想取代我的父亲。我和他到了父亲的房间里去,一切宛如早晨的倒带,黑色的丧衣落到他脚底,那具身体宛如被花刺割伤的棕木,每一条伤痕都是杰作。我忽然理解父亲为何如此痴迷于摄影术。此刻的一切都值得记载。

他吻我,不止作为一个母亲。把我重新塞回他的身体,我的某部分在他体内开始生长。在我即将跨越与母亲与情人的关系的临界点时,他不知从哪拿来一把长长的银刀。我的肋骨下部一片温热又一片冰凉,比他那天抱着我的手臂还冷。

我从他的怀抱里脱落,宛如新生时我脱离他的身体。一片熟悉又温暖的意识包裹着我。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我终于见到我父亲的真正面目。

……

萨贝达看着眼前男子的尸体,那双本手开始发白,长出尖长的指甲。“你醒了,约瑟夫。”他颇为不耐地说道。

“呵呵,好久不见,萨贝达。我也十分想念你。”那只手拔出了捅进胸口里的银刀。

end

鬼母——邪性与母性,残暴又柔情的妈妈????:

在它从王后高高隆起的肚子诞生那一刻,王后的血成了流金,溢得满地都是。国王的夙愿实现了,所点之处,皆是财富。一双手把它从尸体的腹中抱起,一只蓝色的蝴蝶飘在他身周。

“以后他会是这个国家的国王。”身旁冰冷的女声说道。

“它?”抱着它的人问道,“一个杀死母亲的小怪物。皮肤如纱布一样白皙,眼睛湛蓝如水母,头发金得像毒蛙。”

“我为守护这个国家而生,保护王室是我的职责。”女人说道。

“怀古。如果这两句话前后矛盾了呢?”它就在他怀里,安静且均匀地呼吸着,他随时可以把它掐死——如果不是在女人的枪口下。

“我从不这么认为。”她举着枪,“思明。遵照王后的遗旨。以后你会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她顿了顿,似乎疑惑着她是否听岔,“她说,希望你像母亲一样、爱着他、保护着他。”

“妈妈。”那个不似真人的孩子说道。思明仿佛被吓到了,手一松,那个孩子跌到地上。

怀古的枪仍指着他。

他把它抱起。孩子的脸裂了几条缝,它仍扭过头来,呼喊着,“妈妈。”

这东西能称之为生物吗?思明想。他很遗憾刚才那一下没有摔断它的脖颈。

妈妈的眼睛是蜂蜜似的流金色,像融化的黄油。妈妈的头发宛若海的波纹,它是被打湿的沙。妈妈像银亮的餐刀,映出点金碎饼似的脸。母亲的爱像刀刃,切入软绵的蛋糕,把点金缀满草莓和奶油的那一面撕给他看。

“小怪物。”母亲说着,“你以后会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它盯着他亮闪闪的胸花,它咬上他的小指。

啪。它被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母亲走近了它,又把它抱起。“若培育你是传说的那条新路,那我也不必去毁掉旧的。”

“只有你能拯救这个国家,”他说,“在我把你的脑袋彻底摔烂之前。”

它抬着裂开几条缝的脑袋,对他咯咯笑。母亲也笑了,他抱着它朝房间走去。

它不会算数,甚至不会数到十。母亲脸上既没有流露出失望也没有露出窃喜。他让它伸出手。

钢笔尖刺入它的指头。“看好。”母亲将沾血的钢笔从它指尖抽出,“当你的全部指头都感到刺痛时,那就是十。十字架的十。”

“一呢?”它问。

“你在用餐时不慎打落餐具。就是一。从你的大拇指开始。”他说。

它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指看,母亲接过它的手,往上方吹吹,含进了嘴里。

母亲的唇舌很温暖,比眼睛还像蜜,可这么柔软的口腔里为何会藏着话语似的刀?母亲是护卫,他在保护着点金需要成为的国王。和点金一点都不像。

母亲教会了点金算数,他耐心地扎着点金的手指,从大拇指开始,一直过渡到小拇指。现在点金能从一数到十了,一是从大拇指开始。十以外的算数它并未学会,母亲的耐心只在于这十根手指。

母亲捆扎着它的手,并往小指上捆了个蝴蝶结。它的十根指头都被紧紧缠连着,动也不能动。母亲似乎很喜欢算数游戏,在点金还没开始答题时他就已经开始扎它的手。

“有进步。”他对它说道。那张算数纸被血染了一个角,写上的“一”已消失不见。它喜欢母亲给他捆扎的蝴蝶结,它说,我想要蓝色的。

母亲给它找来了蝶豆花,用小勺染上那个蝴蝶结。

“就像妈妈身边飞舞的蝴蝶。”它说。

“加入柠檬汁,它会变紫。”母亲说。他在蝶豆花水里滴了柠檬汁,宛若晚霞中的蝴蝶被落日灼烧后堕入大海,在海面下盛放出一大丛勿忘我。

水甜甜的,母亲在里边加了糖。他拭去它嘴角的水。

“我本该在王后的水中加些蝶豆花。”他说。

点金说它喜欢蝶豆花。母亲摸了摸它的头。

点金只学会了十以内的算数。在国王的考核里,它从未及格。它只是人类愿望的载体,它只知道人们想要,至于如何实现,神不会亲自告知。母亲离开了它。神也未告知点金原因。那疯长的金枝想抓住母亲的衣角,母亲逃了。点金未参加授封仪式,它的权杖是把亮闪闪的金斧。它确实为这个国家带来了财富,人们下葬时能睡进精美的金棺。

它抓到了母亲。不,是母亲抓到了它。身着蓝色服装的人们把它关进一个铁制的小牢房里,铁链锁着它的全身。他们和它玩母亲与它玩过的算数游戏,从大拇指到小拇指,只需依次数过去。他们没母亲扎得痛,母亲有认真在扎,他最清楚扎哪里最痛。

母亲来到了牢房,他问它痛不痛。

它说,它想要妈妈。

母亲微笑着,他把浑身锁链的它搂进怀里,开始唱他陪它睡觉时的摇篮曲:“一个小孩砍金树……斧头砍呀砍……金树落果实……脑袋嵌斧间……滚到山坡下……”

母亲看着它安然睡去,他把一捧蝶豆花放在它身边。

断头台上,人们一个接一个的,队伍仅是一条直线,而不是一个圆。这是母亲教它的几何,断头台上队伍和人们,都是首尾不接的线条。

点金正好是第十个。它是那个被系上蓝色蝴蝶结的小指。

它的妈妈,蹲在断头台的另一端,他伸出手,让它过来。点金主动钻了进去。

“乖孩子,”他说,“你一直很听话。”

妈妈,它说,我可以得到你的蓝色蝴蝶结吗?

“我会把蝴蝶结系在你头上。”母亲说。

它笑了。他的吻蝴蝶般落在它的额头上,与之并行的是脖颈落下的刀。点金能把别人的血液变成流金,唯独不能拯救自己的血。血溅了母亲满脸,他从地上抱起它滚落在地的头颅,毫不介意地吻着它额头上的裂痕,“晚安。我的孩子。”它听见他说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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