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清的话声声在耳,前前后后想想,博晖的离世,的确是怪她。裴仲尧是她认识的人,要不是因为她,博晖根本不会陷入那样的困境。更何况,最后博晖被裴仲尧痛下杀手,是因为博晖想要带南瑜离开,逃离那个地方。
如果没有南瑜,博晖不会面对这样的磨难。
南瑜太难过了。
汤怀瑾将南瑜抱进怀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南瑜,博晖的死,确实是为了南瑜。当然可以冷血的说,这就是博晖的职责,他就该用命去包围南瑜的安全,可是这话不是这样说的。他死了,对汤怀瑾来说同样是心痛的事。
要真的非要怪一个人。
汤怀瑾希望是自己。
“不怪你,小鱼儿。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离开,你不会被裴仲尧抓去。我每每想起,我不在那顿时间你所面对的日子,心里就觉得疼。小鱼儿啊,我的无力感,并不比你弱。”
有些事情是人能够克服的,是他能够一力承担的。
可是有些事情。即便是能力强大如他,也是无法改变无法挽救的。这种无力感最近常常弥漫在汤怀瑾的心头,生怕做的不够多,生怕给南瑜母子的不够好。
南瑜心情很低落,可是看到汤怀瑾如此沉痛自责的样子,她又觉得心疼。
他们相扶走这人生,很多时候,心情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对方。南瑜给自己的打劲儿,想要将那些负面的情绪都放下,要用更积极的态度去面对生活。
她说:“别难过,我们尽量去补偿博家。博晖留下来的那些人,咱们都妥善的给安排好。我们不该这样自哀自怜,应该想怎么才是最好的补救方法。”
她眼睛有点点的星光。
汤怀瑾盯着南瑜,心头一点点的颤动。大概这才是南瑜身上最令人心动的地方,无论遇上什么样的事情,她总是会很快调整自己,用更积极的态度面对下去。从前她这么做是为了自己,而现在她如此快速的调节心情,则是为了他。
不想他陷入任何负面的情绪。
尤其是关于他在缅北那段的日子,她从来都是以非常正面的态度来面对。
她这么做,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平和的面对那段时光,毕竟身处黑暗当中,很容易被黑暗所染。从此一蹶不振,越走越远。就如裴仲尧,在瑟达身边呆了些时间,就成了那样丧心病狂的样子。汤怀瑾曾经的经历。不比裴仲尧那样屈辱,但是跟瑟达还是有过那么一段交往频繁的时候。
他需要走出来,彻底忘怀曾经的好与坏。
南瑜从不敢轻敌,有那么多人宁可抛妻弃子也要去做那些非法的生意,这里面不能说那些生意是没有魅力的。无尽的财富,肆意的生活,数不尽的女人,其实这些对一般的男人来说,都是有蛊惑力的。
日子这么长。南瑜很怕汤怀瑾在未来的某天,在人生觉得无力伤感,心情郁闷的时候,转头走向那一条路。
这样的可能性,南瑜想都不敢想。
所以她不敢松懈。
汤怀瑾能感觉到南瑜的紧张,他很语重心长的跟南瑜说:“想要让我彻底离不开你,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南瑜侧目看他,“什么?”
汤怀瑾身子就这么压下来,“再给我生个孩子吧,生个如你一般的女儿,我哪里还能走得动半步去。”
汤家人口稀疏,其实他们是最适合用多子多福这个词的夫妻。
穆骞的日子并不好过。
医生说他胃穿孔。
这么多年不按时饮食,以及在跟蔚杉闹出矛盾之后,凶猛的喝酒,都让他的胃彻底超过了负荷。
在医院休养的时候,他被两个女人守着。
欧芯是很会伺候人的,尤其是现在她对穆骞有求,所以几乎是任劳任怨。尽职尽责的伺候穆骞。她在自己的父母家给穆骞熬粥,每天按时按点的送来,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是为穆骞担心的,“你说说你,这些年怎么就半点都不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呢。要是没有了健康,你就是事业再成功又有什么用。”
比起欧芯,蔚杉在照顾病人方面就是彻底的无能人。
而且不只是在具体的操作上,蔚杉从小根本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就是在心理上,蔚杉也无法做到真的如欧芯一样对着穆骞嘘寒问暖。甚至端水喂药,还给穆骞洗脚。
蔚杉在根本上还是有一种高高在上。
对穆骞尤其是这样。
欧芯看出蔚杉这方面的弱势,自然要乘胜追击。
她就当着蔚杉的面前,跟穆骞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当年南瑜的事情,我做错了。我现在也不奢望能跟你在一起。只是,想让你能找到孩子,好好的照顾他长大。还有你”
欧芯露出心疼的目光,“这些年。你也不容易,能找到一个照顾你的人,才好。别当时候,你们父子俩,都成了没人管的浪荡子。”
这话说出来,蔚杉就是再傻也能听出话里的意思。
当即就怒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是什么没人管的浪荡子!还有,你口中的孩子。你这样连孩子都不要的母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种话!”
蔚杉说完这个话,欧芯露出委屈的模样,用眼角看了看还躺在床上休养的穆骞,嘴唇微抿,那样子真是受气包到让人不忍多说。
蔚杉最烦的就是欧芯这幅样子。
“你有事就说事,能不能别弄出这幅受害人的样子?”
蔚杉从来高傲,还真做不出委屈的样子来。
欧芯弱弱的说:“我没什么要求,只求着蔚小姐您能好好的照顾他。他真的很辛苦的。你能做到照顾好他吗?”
女人之间的对话,从来都是如此软刀子乱飞。
穆骞原本因为疼痛难忍,吃了吃疼药,此时有些昏昏沉沉,听到这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心里的烦躁就别提了。
好容易憋住一口气,提高声响,“都出去!”
他这么一喊,欧芯脸上的委屈更甚。蔚杉是真的烦透了,“不就是找了个保姆。嚣张什么呢!以为我会给你当保姆,你做梦!”
说完蔚杉先一步踩着高跟鞋仰首阔步的走了。
欧芯很会看穆骞的脸色,看他面色泛青,就知道他已经到了发脾气的边缘,很乖巧的跟着蔚杉走出了病房。
蔚杉一路大步走出住院楼。
坐在花园边的木凳上,她风姿绰约,即便是在医院这样的地方,也还是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不想让自己露出颓态来。
可是天知道她心里此时乱如麻。
她难道不知道穆骞不容易吗?她难道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该细心体贴的照顾他吗?
分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大概就是如此,明明知道对方需要什么,明明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却偏偏做不到。
她真的没法跟欧芯一样,放下自己一切的自尊自傲,去当着外人的面对穆骞嘘寒问暖。
早已经习惯了端着的生活,要让她放下谈何容易。
可是她又知道,如果这时候她不能放下那些虚伪的外壳,她就会失去穆骞。
在自尊与爱人之间,她不该固执的坚守自己肮脏的自尊心。
蔚杉坐了一阵,又重新鼓起勇气,站起来,转头再一次往穆骞的病房走。这些日子,看着欧芯那样无微不至的伺候穆骞,她不是不触动的。
虽然她言语间看不起欧芯的所作所为,但是换位思考,若是此时躺在病床上,忍受病痛的人是她,恐怕她也是希望能得到欧芯那样的照顾的。
相比而言,她太废物了。
在这种时候,所谓的身份、血统,其实什么作用都没有。
穆骞不会因为她是汤家的女儿,就不再忍受病痛。
推开病房门,欧芯并不在,穆骞正抱着肚子,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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