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种时候,但凡是能支撑,南瑜无论如何都不会倒下的。可是没办法,她的脚踝好像是真的扭伤了,根本站不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像是山中被擒获的野兽似得站在坑中。
不一会儿,裴仲尧的声音响起。
南瑜仰起头,看着站在坑上的裴仲尧,他身后别墅的大火已经燃起,熊熊燃烧,裴仲尧背靠大火,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看起来简直不能更阴森。
裴仲尧似乎迷茫,他问着,“为什么要烧了我的家,为什么为什么让我连归处都没了。”
这样轻声细语的询问,简直能吓死人。
南瑜知道这栋房子对裴仲尧的意义,之前裴仲尧已经的那么清楚了,这里是他所有美好记忆承载的地方。要不是还有这一处,能让他回到最初,那么他,就彻底成了另外的人。
就在南瑜不知道该如何奉劝裴仲尧的时候,他举起了枪。
枪声响起。
一切就这样眼睁睁的发生。
所谓的瓮中捉鳖。就是如此。裴仲尧举枪对着博晖,一枪,二枪
清楚的看到博晖毫无反抗之力的中枪,南瑜下意识的想要去挡,却被博晖死命的抓住,不让她动弹。
裴仲尧对着博晖连开五枪之后,让人用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把坑给盖上了。
这是在缅北,裴仲尧早已经掌握的技术,怎么利用地形,攻击敌人。
一切黑下来,南瑜听到外面消防车的轰鸣声。
她大吼着,想要呼救。
然而,她的声音在高,也抵不过外面的消防车声音,外面的人在忙着救火,却没有想到,在他们的脚下,还有人。
南瑜疯了似得撕扯着衣服,想要为博晖止血。黑暗中看不见,但是博晖潺潺流出的血液,好似有声音,滋滋滋的蔓延在南瑜的脑子里。
她太恐惧了。
博晖却拉住了南瑜的手。他奄奄一息的:“别费心了,我活不久了。”
裴仲尧没有一枪是打在博晖的命脉上,他不想让博晖在顷刻间毙命就是要让他流血过多死去。南瑜哭的眼睛都睁不开,这样的情形,她何曾遇到过。
博晖在黑暗中轻声跟南瑜:“是我轻敌连累了你。”
南瑜猛摇头,“是我,都是我。”
要不是博晖想要救她,大可以自己离开的,或者如果不是急着救她,博晖大概不会如此的轻敌,连裴仲尧在离开别墅的必经之路上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都没有了解清楚。
黑暗中。博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他出了自己生命最后想要出的话,“求你求你帮我照顾吕清,她是个热情的人,而我哥他太清冷。她过得并不幸福,你往后,多照顾照顾她。”
临死,博晖放不下的,也只有吕清。
南瑜对博晖跟吕清的事情早就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伦理啊。道德的都放一边去,她答应他,“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一定照顾好她。”
博晖是在南瑜怀里断的气。
一个人,死,是如此的容易。
等到一夜扑火结束,裴仲尧再一次打开铺在地上的板材的时候,就看到南瑜抱着已经僵硬了的博晖的尸体坐在血泊中,目光呆滞。
裴仲尧倒是笑了。
“怎么样?感觉好吗?”
南瑜缓缓的抬头。看着蹲在上面,阳光照射下的裴仲尧,若这世上有魔鬼,眼前这人一定就在其中。
之前几天,裴仲尧表现出来的平静安宁,不过都是假象。
这几年的折磨对裴仲尧是深入骨髓的改变,从人到鬼,从鬼到魔。
谁也无法救赎,也再也找不到光明。
人生曲折,莫过如此。
裴仲尧放了梯子下来让南瑜上去,她不动。这一夜,她早已经僵硬如石,哪里还有离开的气力。
最终还是裴仲尧下去,将她连拖带包,弄了上来。
南瑜其实到此时,已经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了。
不上什么悲伤,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就好似被救上来时,她看到的被一夜抢救后的黑色的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别墅。满目狼藉,心中一片虚无。
裴仲尧低头看看南瑜,从她无悲无喜几乎是灰白的眼眸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甚至低头来吻了吻南瑜的眼皮。
“我早过,你跟我。终究是要一生一起走的。”
她陪着他长大,最终也要陪着他变老。
若是他们没有垂垂老去的那一天,那也要一同走向生命的最后。
裴仲尧笑了笑,“南瑜,你走进裴家的时候,就准定了我们会一生纠缠不清。”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生,他们都准定,纠缠在一起。
南瑜被裴仲尧抱上车,然后驶离。
至于博晖,南瑜不知道裴仲尧打算怎么处置,而她已经失去再去管那些的能力。
裴仲尧带着南瑜到了郊区的一处小院子。
这地方看起来裴仲尧也已经准备了很久,跟曾经的别墅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这几年成立流行农家乐,所以靠海的农村都已经发展起来,小院子盖的很别致,生活起来虽然不比曾经的别墅奢侈,但是也不差多少。
裴仲尧带着南瑜在这里住了下来。
连保镖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只有裴仲尧跟南瑜两个人。
他不再担心她会跑。
事实上,南瑜到这里的当晚就发起高烧,人事不知。
刺激过度,亦或者是惊吓过度。
裴仲尧也不急,就坐在南瑜的床边,用毛巾给南瑜物理降温。然后轻声着,“你要是撑不过去,烧傻了,其实也不错。往后咱们就能无牵无挂的做夫妻。南瑜,南瑜”
这世界上的疯子何其多。
裴仲尧就是其中一个。
南瑜根本没有醒过来,事实上,她的病情不断的恶化,从最开始的高烧,渐渐的转为昏迷
是裴仲夏带着汤怀瑾找到裴仲尧目前所住的地方。
裴仲尧看着带人来的,自己的亲妹妹。
多日来第一次,露出凶狠的目光。
裴仲夏看着瘦的只剩下排骨的裴仲尧。哭成了泪人,“哥,你放过南瑜,也放过自己吧。别再这样下去了,折磨别人,也折磨你。”
裴仲尧笑起来,这怎么能是折磨呢。
跟南瑜在这里过的这几天,是他很久以来不曾有过的好日子了。
能安安稳稳的睡觉,能开开心心的话。
汤怀瑾可没有这么好的耐性跟裴仲尧纠缠,他历尽千帆回来,却发现南瑜失踪。寻着线索找到裴家的别墅,被一片废墟吓的肝胆俱裂。
裴仲尧这几年在瑟达身边没白呆,能带着南瑜到这里来,原来所有人,实在是让找寻的人废了番功夫。
汤怀瑾直直就往屋内冲。
这小院子根本没有任何能够算得上遮蔽的地方,汤怀瑾带着人来,自然,不会有任何地顾忌。
裴仲尧被人制住,他还是在笑,痴痴地笑,傻子似得对着汤怀瑾的背影呢喃,“来迟了,你来迟了。”
汤怀瑾脚下的步伐都凌乱,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乱不能乱。
可是看到躺在床上,形容枯削的南瑜。
汤怀瑾是真的在瞬间,腿软的站不住。
一路抱着南瑜从小院子里出来,救护车已经在等,原本是想着可能发生枪战,抢救伤员的,没想到会用在南瑜身上。
南瑜多日高烧,早已经脱水。
医生在车上就开始了急救。
汤怀瑾紧紧握着南瑜的手,不断的对她:“我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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