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提起工作的事,南瑜总是跟被扎了痛脚似的,整个人的表情都变的严肃又防备。从前汤怀瑾面对她这幅样子,会觉得烦,很多次他根本没有耐心去跟她说明什么。他的话点到即止,她愿意按他的话去做,那自然好,若是不然,他也懒得管。
但今天耐心出奇的好,轻声跟南瑜解释,“你身体吃不消是第一,再来,我也不需要你这么拼命。我养得起你。”
这话听在吕清的耳里,简直仿若天籁。
要知道汤怀瑾这样的男人,说出哪怕只是点滴的承诺都会令人神往。更妄论他现在近乎是示爱的说法,在吕清看来,男人能说出的最好的情话,不是什么我爱你,而是我养你。
吕清眼珠子一转,“这话说得对,事业这东西呢,咱们女人做做玩玩儿也就行了。还能真靠着咱们挣钱养家不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随便乱花。”
博明不动声色。
倒是博晖捧自己嫂子的场,认真的点头,“还有这句话?说的倒是不错。”
“那当然不错。”吕清满眼真诚的盯着南瑜,“不是我说,你现在当务之急,确实是身体,赶紧把身体养好了。你跟怀瑾早点要个孩子才是正经事。”
嫁入豪门,还有什么比生孩子更重要的事情。
这话博明赞同,附和着说:“是,你们也该要孩子了,有个孩子,日子就能热闹些。汤家,实在是有些淡薄。”
南瑜之前满肚子的话,被一句‘孩子’彻底打击到。
她愣愣的发呆,从前她不敢去想之前那个孩子的事情。心里想着要跟汤怀瑾永远的过下去,那就必须忘却从前的那道坎。强迫自己去忘记,这对南瑜来说并不难,就如她从前强迫自己忘记裴家人对她的种种伤害,依旧笑容满面的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一样。
人在危机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天然的自保能力。
当初那个时候,就算南瑜想要拿这件事跟汤怀瑾不依不饶,也没有资本。但如今,在她打定注意要跟汤怀瑾离婚的时刻,不期然的,她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孩子。
抬眸对上汤怀瑾的脸,想象着,如果当初那个孩子生下来,一切是不是就会变的不一样。
随即收回了目光,嘴角微微往下压,怎么可能生的下来呢。虽然最后孩子是因为发育的不正常才流掉的,但是就算是孩子真的健康,汤怀瑾真的能容她把孩子生下来吗?又或者生下孩子,他还是如之前一般的冷漠。
这么一想,南瑜反而有些感恩了。
多亏那个孩子没有了,尽管她难过心疼到很长时间都不愿去想起。但若是真的生下来,要面对无爱的冰冷父亲。已经为了生活忙碌不堪的母亲,对孩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很短的时间内,南瑜脸上就闪过很多清晰,从伤痛到释然,最后化作淡漠。
汤怀瑾注意着她,他虽冷淡,却不迟钝。
南瑜这样的一番情感转变之后,汤怀瑾表情也跟着冷下来。
这顿饭,吕清觉得简直不能更让人难以下咽。南瑜不是个健谈的,她好容易找到突破口,能跟南瑜说说关于服装的事情,却被汤怀瑾打断。不说公事,说私事总可以吧?祝年轻夫妻早日有孩子,这难道不是所有美好谈话的开始。
怎么她一句话说出来,这两个人变的刚才更沉默了。
吕清用眼神看丈夫博明,博明跟汤怀瑾的模样出奇的相似,微微低着头,对外界的一切不甚关心的样子。吕清对博明这样子,早已经习惯了,她自己也很纳闷,当时她怎么就会嫁给这样一个无趣的男人。
而且在婚后越来越无趣。
吕清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小叔子吕晖身上,吕晖仿佛时时都在注视着吕清。
在吕清看过去的时候,博晖马上对着吕清做出安慰的眼神,然后微微的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言多必失。
一顿饭,其实吃的并不愉快。
汤怀瑾带着南瑜从饭店出来,上车之后,南瑜又开始闭目养神,她完全拒绝跟他的沟通。
他抿唇想了想,最终狠下心,打破她的平静。
“小鱼儿,你舅舅他出事了。”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南瑜眼睛就睁开了。
她出车祸之后就没有在见过南新安,还记得之前跟韦琦那次一起去,她跟望江楼的财务说好了要在双十一之后,上门去核账的。不过因为她这一场车祸,这件事情倒是暂时放缓了。
此时汤怀瑾说出来,她心里有些慌,上次去的时候,其实已经看出来望江楼在账务上有问题,但她当时心思其实更多是在汤怀瑾还有韦琦身上,倒是没有更多的去关注南新安的问题。
“他怎么了?”南瑜问。
汤怀瑾这时候反倒端起架子,慢悠悠的说:“资金周转失控。”
这是什么问题?
南瑜心里急起来,“你说清楚点!”
汤怀瑾挑挑眉,这要是从前的南瑜是绝不可能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的。他心里有些不适,不过也明白她这样爆发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许多。
他希望她有情绪。开心也好,难过也罢,总归是不能用冷面来面对他。
最近一段时间的南瑜,让汤怀瑾心生不安。
他越是不说,南瑜越是着急,“你倒是说话啊!”
汤怀瑾这样的姿态,让南瑜不可避免的想,南新安的出事该不会是他的手笔吧?
南瑜的眼睛太过干净,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汤怀瑾被她眼中的怀疑气的呕血,他他何至于对她的舅舅下手。原本是想要转移南瑜的注意力。也想着拿着这件事让南瑜更需要他,却没想到她怀疑的第一个人,会是他。
信任,在他们之间,可谓土崩瓦解。
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汤怀瑾能想起来的,也不过就是他在第一时间维护了蔚杉而已。仅仅是一句维护的话,就能让她决裂至此,这是汤怀瑾从没有想到过的。
叹口气,汤怀瑾无奈的说:“是你母亲,她拉着你舅舅非法集资去放贷。现在已经被警方控制。”
这事情
说起来,其实是从南老爷子病逝开始的。
南老爷子死后遗嘱,将所有的遗产都划归到了南瑜的名下。当时南老爷子说的很清楚,南新安是个不善经营的性子,将财产给了他,他守不住。至于南维安这个女人,南老爷子至死都是不认的,所以钱是一分钱都没有留给她。
这件事南维安心里不平衡。
必然的事情,之后南维安闹过好几次,不过南老爷子的遗嘱是多方公正下做出,根本由不得南维安去闹。
在遗嘱这方面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个部分,是不可能的了。南维安就将目光转移向了弟弟南新安,她自己也清楚,找南瑜是没用的。
南维安苦情攻势,几乎的声泪俱下的跟南新安哭诉,她这些年在罗家过的是多么悲惨的日子。
不仅如此,这一年罗亚恒在国内发展的很好,罗家两个老人儿都搬回国内照顾孙儿。这原本是好事情,两个好家伙走了,洛杉矶那边就只剩下罗文跟南维安夫妻俩,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南维安本可以活的轻松一些。
没想到,脱离了罗家的二老,罗文跟南维安的关系反倒更加的恶劣起来。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之前有罗家二老不给南维安好脸色看,罗文总是觉得亏欠南维安的,所以很多时候,他对她都包容许多。
现在罗家二老都离开洛杉矶,家里就剩下两夫妻相处,没有了罗家二老当靶子挡在前面。罗文跟南维安的关系反倒恶劣起来。
用南维安自己的话说:“我现在人老珠黄。又没有生下个儿子。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呢?”
她正是更年期,女人情绪波动最大的时期。
南新安是个心软的人,最是重情。
被亲姐姐的眼泪这么一泡,就什么都听她的了。南维安新认识国内一些搞融资的人,说的直白一点,那就是放高利贷的。
南新安手里没有钱,所有大的账面都是南瑜那里。南新安能动的,只有望江楼的流水,这些钱可都是让望江楼运转起来的钱,动了之后账面上绝对能够看出来。
南维安心里算盘打的好。放高利贷这种事情,总是有时效的。只要套出南新安的钱,放贷之后的盈利就是她的,在望江楼的账面查出来之前,将钱还回去就是了。
姐弟俩原本以为这会是万无一失的事情。
又不是去做生意,放贷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的风险。
南新安从望江楼将钱拿出来给南维安去放贷,就在两人坐等收成的事情,对方却说他们放出去的钱基数太小,哪有人借那么一点点钱,会付高利且还要在短时间内还的。
于是,南维安南新安就在不断的蛊惑下,将自己手头能拿出来的所有钱都投了进去。
南瑜听到这里,无奈又讽刺的笑笑。
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一个长年生活在国外的南维安,还有一个周游列国不问时事的南新安能干的出来。
国内目前的金融市场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不夸张的说,见十个做生意的,有八个能说他是搞天使投资这项目的。
什么天使投资!
在南瑜这样做事业,靠一块块布料一件件衣服挣钱的人看来。所谓的天使投资,不过就是钻政策的空子。
虽然钻空子这种事情,在国内实在不算是什么新闻。
但沪上这地方,从来都是金融中心,只要有一点点的政策缝隙,就有无数人蜂拥而至,这里面有真的能钻上空子的,更多的是靠着这个旗号圈钱的。
南新安跟南维安会赔给血本无归,南瑜已经都不惊讶。
这事情两姐弟还想捂着,毕竟实在不算什么争脸的事情。可是好死不死正巧遇上国家下政策打击这种以融资打幌子的放高利贷公司。
这一抓。谁没抓住,倒是把南维安姐弟抓了个准。
南瑜偏了下头,问汤怀瑾说:“这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出车祸之后,南维安不来,还可以理解。可是南新安作为她的亲舅舅,无论如何都不该一面都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