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西班牙和奥地利等天主教国度,王后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国王,而且也被尊称为“陛下”。然而,在将基督新教(路德宗)视为国教体制的丹麦与瑞典两地,上述两国王后的地位要远逊于国王。依照法律,得到议会或是大主教支持的国王能够随时与王后离婚,并重新迎娶新妇。
可即便有如此规定,安德鲁借以法律和议会之名,强行将两位王后流放到荒无人烟的极寒之地(北极圈),也属于过分之举。不过,会客厅里没人敢向独-裁者提出异议,所有人只是将目光放在摄政王南曼兰公爵,哦不,是新国王卡尔十三世身上。而这,将是挽救两位王后生命的唯一方式。
在沉默了好一阵后,卡尔十三世终于选择了妥协。同为权谋者的他非常清楚安德鲁此举意图。如果摄政王想要拯救权力极强的妻子和嫂子,他就必须以瑞典国王的身份去改判国家议会的刑罚。所以,卡尔十三世不得不屈服于现实,说道:“将她们放在修道院里看管就可以了,没必要将地位尊贵者流放到蛮荒之地。”
见到阴谋达成,安德鲁很是得意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于是,莫尔奈子爵、克兰斯将军、费森伯爵、蒙纳侯爵和汉斯?雅塔(汉斯?海尔塔伯爵)纷纷俯首称是,将两位王后的处罚改为看管于首都近郊的某个修道院里,孤老终身。
等到国王同意了废黜王后,莫尔奈子爵还建议由国王的独身妹妹,代发修行的索菲亚?阿尔贝蒂娜公主掌管一切宫廷事务,这是一个与世无争,长者一排长牙,时常显露甜蜜笑容的女子。此外,莫尔奈子爵还代表瑞典王室邀请德莫埃侯爵夫人担当首席宫廷夫人,众人无不认可。卡尔十三世也欣然加以接受。即便是爱吃醋的德莫埃侯爵也不担心什么。那是因为卡尔十三世在3年前的斯文斯克松德海战中,因一次意外事故而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至于现存于世的瑞典王室中的另一个成员,卡尔十三世弟弟弗雷德里克?阿道夫。他在古斯塔夫三世遇刺身亡之后,便公开宣布他本人及其后代永久放弃瑞典王位继承人资格,并带着妻子和孩子,跑到挪威或是冰岛的某个小镇里隐居。
等到宫廷大事处理完毕,安德鲁便示意房间里所有人退出会客厅,紧闭大门。那是他需要借用波美拉尼亚大公的身份,同瑞典国王进行一次私下会晤。
等到所有人出去之后,原本一直呈现古井不波表情的卡尔十三世对着安德鲁赞扬起来,他说:“你做得很对,我的孩子!”
安德鲁没有吭声,默认了对方的这种亲情叫法。因为感觉手脚有点冰冷,他径直走至白色大火炉前倚靠着,这座高大火炉上给南方人一种极佳的舒适感。
“这里有热可可!”国王手指不久前宫廷仆役刚送来的一个保温壶,示意年轻人可以自斟自饮。
安德鲁双手紧握着一杯热可可杯取暖,还随意打量着房间里的吊灯、油画、挂毯、座钟、瓷器、金银饰品等其他陈设。当他再度转过头来时,却发现身体略微抖颤的卡尔十三世正在用他那枯瘦的左手抓着一小杯伏特加。
“如果我是您,为了生命和健康,就会立刻就戒掉这该死的伏特加,改为香槟、淡啤酒或是纯净水。”然而话音未落,安德鲁就开始后悔了。高高在上的他已经习惯于使用生硬的语气与他人说话,尤其是在训斥部下的时候。
好在卡尔十三世并不以为然,他抿了一小口烈酒就将杯子放下,表情淡然的回应道:“放心,每天只有一小杯。我会再活20年,至少要看到小路易登上王位的那一天。对了,小皮埃尔也将拥有波美拉尼亚大公的继承权。”
安德鲁很是尴尬的笑了笑。当他发现搭在老人膝盖上的毛毯不慎滑落,便走上前拾起毛毯重新盖好,然后自己选择坐在靠近炉子的一侧的长椅。这个位置恰好是正对着卡尔十三世,壁炉里的熊熊篝火将老人的脸庞映照得红红发光。
“我明天就要离开斯德哥尔摩,我希望从路易和皮埃尔中间带走一个,跟在我身边学习。”这一次,安德鲁是以商量的口吻,在与孩子们的爷爷进行对话。粗略算起来,安德鲁拥有或是即将拥有5个,甚至更多的孩子(私生子)。时间转眼即逝,征服者需要在10到15年内从中选择一个作为未来事业的接班人。
“先带走皮埃尔吧,小路易将在今年被正式确认为我的王位继承人。一年之后,你再派人将皮埃尔送回斯德哥尔摩交换你的大儿子路易。”说完,瑞典国王却将话题一转,突然问了一句。“下一步,你要去但泽和东普鲁士?”
对此,安德鲁不会隐瞒什么。“圣彼得堡的政治局势已经稳定,保罗一世已经成为俄国的摄政王兼皇位第一继承人。不过,那些依附于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宫廷贵族,更希望年幼且聪慧的亚历山大成为他们的新君主。所以,保罗一世的摄政之位(皇位)在俄国国内依然不太稳定。基于此,这个性格冲动又习惯于反复无常的未来俄国沙皇非常希望一场军事胜利来庆祝他的登基仪式,并借此赢得民心与军心。”
另外,安德鲁从圣彼得堡方面得到的消息已经确实,始终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身体每况愈下,生命将很难维持到9月份中下旬。
卡尔十三世笑了,“这正是你所期待的吧?你费劲周折的破坏古斯塔夫四世与俄国王室的联姻计划。积极挑动俄国人复仇情绪的同时,还选择在俄国女沙皇病倒之际,大举入侵圣彼得堡的新盟友,试图并吞整个普鲁士。有时候我也非常怀疑,你到底是个疯子,还是幸运儿,或是传说中的神眷者。”
“我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穿越者。”安德鲁在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
然而,嘴巴上吐露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种解释:“这是上帝赋予我的使命,在一个正确的时间,一个正确的地方,使用正确的方式,将野蛮的俄国人抵挡在欧洲文明之外。只是俄国太大了,内部蕴藏的战争动员能力比起法国要强大的多。所以,我才采取一切有效方式促使圣彼得堡选择一个无能者担当君主,从而在政治、军事、外交与经济等各个方面持续不断的削弱俄国人的战争潜力。”
安德鲁从没考虑过一次性,也不可能一次性的解决掉俄国问题,他所做的不过是在效仿另一时空袁某人的“拔树论”。光用死劲,树是拔不起来的。只有将大树左右摇晃,等它的根部松动,不用大力,一下子就拔起来。庞大的俄罗斯帝国就像一颗野蛮生长几百年的参天大树,安德鲁现在与未来采取不同性质的策略,就是要从根本上动摇俄国的统治基石。毕竟,有效分裂俄国的永远都是俄国人自己。以史为鉴,另一时空的德国人和美国人就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将普鲁士剔除欧洲版图,拯救即将灭亡的波兰,以及把瑞典纳入安德鲁的反俄国同盟,就是这一指导政策的各种具体措施,此外还有丹麦。安德鲁的人不断制造事端,在激起丹麦人爱国热情的同时,暗中促使英国海军向丹麦不宣而战。没错,从17世纪开始,英国皇家海军一贯都有我行我素的优良传统。
等到哥本哈根陷入绝境时,强大的安德鲁法国将为其提供安全保障,继而将所有俄国商船彻底封死在波罗的海。当然这一前提是法国-军队将正面战场上彻底击败俄国人,令显缺乏连续性和远见的保罗一世基于维系他那并不牢靠沙皇宝座的考虑,不得不选择与安德鲁进行媾和,继而达成一系列政治妥协。
针对俄国的战略规划,安德鲁对卡尔十三世没有太多的隐瞒。这位即将登基的瑞典国王与他死去的哥哥古斯塔夫三世一样,都是坚定的反俄主义者。即便是卡尔十三世曾努力促使两国联姻,那也只是出于稳定芬兰战线的需要。自从古斯塔夫三世遇刺身亡后,芬兰想要摆脱瑞典统治的独立运动也在重新抬头。
说实话,卡尔十三世不知道是羡慕、嫉妒,或是欣慰于眼前这个精明得令人心惊胆战的“儿子”。当年古斯塔夫三世想要去做却没能做到的事情,但在安德鲁手中却能轻而易举的办到。一个反俄同盟即将在芬兰、波罗的海与涅曼河建立起来。至于奥斯曼土耳其和波斯帝国,那些都属于可以牺牲的对象。
“英国人呢?”卡尔十三世留意到安德鲁指定的“五人决策委员会”,他们发布的一系列公告都将污水泼在圣彼得堡方面。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英国特使所为。其中就包括收买国务大臣罗伊特霍尔姆,暗中破坏法瑞两国同盟。
安德鲁解释说:“我目前做的一切,只是避免在东方和西方两个战线上同时作战。与英国人彻底摊牌,必须等到俄国问题妥善解决之后。而且与不列颠岛的战争,属于经济实力和大洋舰队的较量,但时间将会站在我这一边。”
至于具体的策略措施,安德鲁选择了避而不谈,那是很多方式方法并不成熟。对此,卡尔十三世也会不加以追问。这对素未谋面的父子俩的谈话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以至于斯德哥尔摩市政厅与国会方面,不得不将新国王卡尔十三世的登基加冕时间向后推迟了数小时。
第二天中午时分,等到数以万计的市民聚集在斯德哥尔摩大教堂通向王宫的道路两旁,为新一任的瑞典国王不停高呼“国王万岁”之际,安德鲁已带着小路易,以及军情局主官拉洛克,一干侍从等人登上“勇士号”护卫舰,驶离了军港专用码头,朝着6百公里的但泽扬帆起航。
与此同时,另外一艘商船也驶出港口,它的目的地是波的尼亚湾北部的特勒港,船上除了已被瑞典议会正式废黜流放北极圈的囚犯古斯塔夫四世,还有负责沿途监管犯人的费森伯爵。然而在数月之后,北方出来一则坏消息,特勒港在12月彻底封冻之前,也未能看到那艘流放前国王古斯塔夫四世的囚船,船上所有人包括费森伯爵在内也都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