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对尼德兰地区的野心
站在二楼的大露台上,普利欧在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介绍自家庄园里的美丽景致。悠闲的田园生活的确令议员身体康复的很快,昔日脸庞的憔悴被红润取代,说话时中气十足。主人手指枫丹白露宫那边的草地花园,对着安德鲁解释道:
“这是亨利四世时代于1602年构筑的,为了原有的大理石雕像免遭侵蚀,雕刻家普里厄又用青铜复制了一件女神狄安娜放在室外,原版大理石雕像则珍藏在地下室了。不过,近期有巴黎公社的委员提议要将枫丹白露宫的所有值钱物件拿出来拍卖,以筹集国家经费。尽管制宪议会在我的要求下,否决了这一无理提案,但我非常担心下一次,想要取悦长裤汉的议员们很难拒绝这类要求。”
与罗伯斯庇尔一样,尽管普利欧在议会上的座位为左派,但其内心依然警惕着巴黎暴-民。他与其他律师持有相同的政治理念:一切行为必须坚持法律的程序,而法律的最大用途不是坚持所谓的正义,而是维系社会的公共秩序。
安德鲁同样品味到议员话语中所引申的含义,随即以坚定的语气说道:“不会的,至少在下一届立法议会上,我绝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
以安德鲁如今的地位、声望以及广泛的人脉资源,无论是担当马恩省的国会代表,还是作为大巴黎地区推选的议员,都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事实上,从1789年以后的两年来,安德鲁为之奋斗的小目标:就是以议员身份进入国会,成为法兰西745名身穿黑色燕尾服,斜披红白蓝三色绶带的独-裁者之一。
之前,因为罗伯斯庇尔善意的一项提议,使得1791年的宪法原则做出明确规定:老一辈的制宪议会代表不得再参与新的立法议会的竞选。这就使得聚集了众多人气的安德鲁寄托了包括普利欧在内的一批共和派议员的期望,希望这位能力出众的年轻人能够延续“大革-命所开创的自由、平等与博爱的精神”。
听完安德鲁的保证,普利欧微微一笑,他内心自然信任自己的香槟老乡,否则也不会同意在今年8月卸任之后,离开巴黎回到兰斯接任马恩省副检察长职务兼理工学院的掌门人。毫无疑问的是,安德鲁之后的马恩省副检察长只是个拿薪俸的闲置。理工学院院长才是普利欧的实务所在。简单的说,那是安德鲁在借助普利欧前国会议员的身份,在政治和法律上延续安德鲁在兰斯的实际统治。
经过两年以来的精诚合作,普利欧与安德鲁的关系不在仅限于通常意义上的同盟者,两人更拥有广泛的政治理想和经济利益,甚至是“共同的犯罪”。若不是议员家族里没有适合的女儿或侄女,否则普利欧一定会拉安德鲁当(侄)女婿。
普利欧忽然想到某些人曾对自己的叮嘱,于是就问安德鲁:“3个月后,等你走进立法议会时,最希望加入到哪个工作委员会?”
一听到这个情况,安德鲁有点迟疑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毫无疑问,安德鲁最希望能待在军事委员会,但这不太现实,一是要避嫌,毕竟安德鲁的身躯下还隐藏着一支效忠自己的香槟混成旅;二是当下的军委会权力不大,与治安委员会差不多。
看似权势极大的经济委员会是不去的,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整个一裱糊匠。自从大革-命之后,各种自由主义泛滥,各省都都习惯于自治且服务于本省,大家与首都巴黎的关系时好时坏,赋税方面更是拖拖拉拉的不缴。除非建立了一言九鼎的独-裁统治,否则对于那些扯皮拉筋的事情,安德鲁做了也是白做。恐吓一下里昂还是可以的,但要惩戒全国的大中城市就会引发众怒了。
“我希望是外交委员会吧!”安德鲁最终做出了选择。军事与外交向来都是相互关联的,安德鲁显然不会放弃香槟混成旅的绝对控制权。
普利欧深深的望了客人一眼,说,“这是个聪明的抉择。外交委员会的执行秘书(实际负责人有时候翻译为主席或理事长)一般都列席军事委员会与内阁战争部的重要会议。未来3个月里,我会与一些朋友,积极推动一项新的议案,就让未来各委员会的执行秘书在列席会上拥有足够的发言权。”
“谢谢!”安德鲁也相信制宪议会的大部分议员一定会支持普利欧的这项提议,向政-府内阁施加监管权,这是制宪议会内部绝对正确的政治路线。
“我听说勒戈夫决定回到沙梅市(阿登省省会沙勒维尔-梅济耶尔的中文简称)参选阿登省省长,这源自你的建议?”普利欧看是随意的问了一句。警察总局长妹妹与安德鲁副检察长之间的孽缘,已在巴黎上流社会广为传播。据说3个月前,法官夫人还在色当产下一女。毫无疑问,那就是安德鲁的私生子。
安德鲁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继而解释自己的想法:“因为一些原因,阿登方面对于兰斯和我相当不友好,还包庇甚至是纵容阿登匪徒对马恩省各地的袭扰。所以我才建议勒戈夫在辞去巴黎警察总局长职务后,回到沙梅市参与竞选该省省长一职。此外,为确保胜利,我还同巴纳夫方面达成了合作协议。”
普利欧呵呵一笑,说道:“不仅如此吧,我在布鲁塞尔逗留期间,居然在一家书店里看到你身边的人,据说还是一位情报官乔装成报社记者。”
安德鲁故作尴尬的干笑几声。早在一周前,彭杜瓦斯已将在南尼德兰地区行动时,不慎暴露了身份的事件告诉了安德鲁长官。对于同盟者的询问,安德鲁显得自然无所谓。事实上,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向普利欧澄清事实。
安德鲁解释说:“的确,从今年早些时候开始,我已命令情报部门,全力收集奥属南尼德兰地区的各种情报,包括政治、经济、军事、人文、地理与气候方面。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未来的12个月之内,德国人(奥地利与普鲁士)有可能将重新联合起来,并在科布伦茨逃亡者鼓动下,向巴黎发动进攻。”
“所以说,你在为未来的战争做准备?”普利欧眉头一皱。
在听到安德鲁毫无迟疑的肯定回答之后,普利欧很是激动的跳起来说:“事实上,我在造访鹿特丹期间,就有联合省的共和派朋友告诉我一件机密,称柏林驻维也纳公使收取了法国逃亡贵族的大笔贿赂,正在怂恿奥波德二世皇帝进攻法国。尽管,维也纳方面出于某种考虑拒绝了普鲁士公使的提议,但却同意普奥两国-军队在莱茵河流域,靠近法属南尼德兰一带组织几场军事演习。当我回到巴黎国会,将此事上报给军事委会员时,却被一群贵族老爷们耻笑了足足30分钟。”
说道这里,普利欧很是气愤填膺的捶足顿胸,以至于咳嗽连连。吓得安德鲁赶紧让议员躺在长椅上静养,并示意仆人找来一杯温开水喝下。
过了好一阵,缓过气来的普利欧躺在长椅上,语调缓慢的继续说着话。
“所以在听到你在尼德兰的部署安排后,我很高兴,也很欣慰。安德鲁,你比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要年轻,都要聪明,都要有政治手段,你是一个天生的阴谋家。呵呵呵,别在我面前故意皱眉头了,阴谋家可是个褒义词。至少在路易十三时代,伟大的黎塞留公爵就是这么认为的。我与图里奥都清楚,那位红衣大主教一直都是你心目中的英雄,而不是布里索那些人吹嘘的虚无缥缈的古罗马雄辩家。没错,我不喜欢布里索以及他身边的同盟者。他们与贵族们一样,把事情看待的太简单,”
直至始终,表现低眉顺耳般的安德鲁都看似在倾听着前辈的敦敦教导,但他的内心却不以为然。黎塞留不过是安德鲁青年时代的曾经偶像,因为这位红衣大主教平生最爱干的一件事(也是丰功伟绩),就是不留余力的打压法国国内的天主教会势力,将圣职者拥有的世俗权力从法国的政治生活中强行剥离出来。
如今,安德鲁眼里的小目标一个个都已实现或是即将实现中,至于心中的大目标也早已不是之前历史人物所能复制的道路,而是……
安德鲁对尼德兰地区的图谋,一是遵循历史的惯性。那是在大革-命时期,资源丰富、经济发达的比利时与荷兰先后被法国革-命军占领。尤其需要指出的是,低地国家的数百万民众非常温顺或是善良。嗯,换句话说,是对法国人的统治认可程度非常高。在成为法国领土的20多年中,仅有一两次贵族发动的暴乱。这与征服野蛮荒凉的伊比利半岛相比,联合省简直就是法国士兵的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