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一个个鲜活的名字和他们在一年来的种种反常行为,统统跃然于白纸之上时,卡扎莱斯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一切的事情都有可能是真的。
兰斯市政厅那边与布耶侯爵,同商人们搞走私贸易,与卡扎莱斯没有太大关系。然而,这份绝密文件中还指出拉马克伯爵代表杜伊勒里宫支持了该项计划,意在为布耶侯爵的雇佣军团,甚至是聚集科布伦茨的贵族反叛军筹措军费。布耶侯爵将军宣称一旦时机成熟,他或是直接率军攻入巴黎,消灭国民议会和解散巴黎公社;或是暗地派兵,护送波旁王室到法奥两国边境,重振旗鼓。
计划不错,愿望也是美好的,但风险太大,太多的不可控因素。至少卡扎莱斯本人是绝不会参与这项冒险。因为一旦东窗事发,那将是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那些像鬣狗一般潜伏于巴黎的阴谋煽动者,势必会发动新一轮针对路易十六夫妇的大暴—乱。所以,必须将杜伊勒里宫从这个已经败露的计划中拯救出来……
等到彭杜瓦斯少尉重新收回绝密文件,离开咖啡馆后,安德鲁用指尖轻轻敲打的桌面,提醒眼前这位彻底陷入迷茫状态的保守派议员,继而又说:
“香槟混成团明早就会北上,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下月上旬之前必须收复兰斯城,并履行国民制宪议会恢复该地区正常秩序的指令。”
说道这里,安德鲁顿了顿,望了卡扎莱斯一眼,继续说道:“作为我个人而言,和平进驻兰斯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
未等安德鲁说完,卡扎莱斯也抢先接过话题,“如果我能说服兰斯方面不做无谓的抵抗,之前的那份文件是否能不被公开。”
安德鲁摇了摇头,“我可以延迟1个月。”
不公开肯定不可能,该走私计划实施了1年多,相关知情人不知会有多少。目前,众人处于自身利益考虑或是顾虑太多,都在自愿或不自愿的帮忙兰斯来“捂盖子”,可一旦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明哲保身的重任也都会选择落井下石。
“留给我12个月!”
“最多半年时间,等到明年6月之后,我不再承诺什么。”
按照历史的时间线,1791年6月,作为波旁王室的路易—卡佩家族将遭遇一场极其严重的政治危机,使得国王路易十六在普通民众心目中名誉扫地,再也无法恢复如初。而这,也是安德鲁选择兰斯和马恩省作为发展根基的重要原因之一。还有另外一个关键因素,但那必须等到1792年9月之后。
“成交!”
听到这里,安德鲁心中一喜,立刻伸出胳膊,在同议会的保守派领袖卡扎莱斯握手之后,双方的口头协议最终达成。这份协议的价值不仅如此,那是半年之内,制宪议会中的左右两派不再给远在兰斯的安德鲁上校制造人为障碍。
对安德鲁而言,那份绝密文件不公布都无所谓,一份交易筹码而已;但对卡扎莱斯来说意义非同寻常,未来6个月里,这位保守派贵族自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或减轻那桩走私丑闻对杜伊勒里宫的负面影响力。当然,前提是安德鲁上校愿意配合。这一点显然不会有大的问题。
“我会明天启程赶赴兰斯!”卡扎莱斯说,“我可以保证,如果兰斯方面拒绝了我的和平计划,那么香槟混成团由此展开的任何军事行动,都会得制宪议会、内阁政—府,以及杜伊勒里宫方面的绝对支持。”
安德鲁笑了笑,他向后做了个手势,店家老板赶忙送上一瓶1777年产的上等香槟。安德鲁在为面前的保守派议员斟上一杯,举起酒杯,“谢谢,我们的协议依然有效。”
卡扎莱斯一饮而尽后放下酒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前给您知会一声,杜宾伯爵的辞呈已被杜伊勒里宫驳回两次。”
显而易见的,那位路易十六又在奥地利王后的怂恿下,再度“雄起”了几天,这次居然还使用了国王的否决权。说实话,杜宾伯爵的能力还是不错,比起内阁中其他尸位素餐的大臣而言要优秀的多。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当作为陆军部长的他连续数次拒绝给香槟混成团下拨军费,又不提供一只步枪一门火炮的装备,还与包税商人勾勾搭搭,那安德鲁就必须要借助巴黎公社的威名,去杀一杀对方的威风。至于事后,杜宾伯爵是辞官归隐,还是继续赖在陆军部长(大臣)的位置上,安德鲁也懒得管了。
所以,当安德鲁听完之后,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国王嘛,依照君主立宪制还有否决权的。放心,巴黎公社和我都不会穷追不舍,事实上也没必要。”
卡扎莱斯原本想要继续的话题但被安德鲁这一番说辞,闹得兴趣全无。他知道这位辞掉税务检察官,就任马恩省的副检察长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反路易十六的激进政治立场,双方的合作仅限于兰斯,且时间限定在明年6月之前。
之后,双方依然属于是敌非友。
不得不说,无论保守派的卡扎莱斯、莫里神甫,还是立宪派的拉法耶特、巴伊、西哀耶斯,还是激进派的巴纳夫、拉梅特兄弟、迪波尔、佩蒂翁,甚至是罗伯斯庇尔,议会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品质高尚的。然而,真正活得无比滋润而且还能流芳百世的,却是那些两面三刀的无耻之徒,诸如米拉波、塔列朗等人。
……